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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歲的她|伍

    

八歲的她|伍



    今天上午,克勞德來到金殿跟愛蓮告知公主殿下早上不需要去找陛下了,因為陛下臨時有個十分重要的會面,所以他便來傳達今日公主殿下無需陛下的辦公室了。

    但是正當邱鳶鴛午休完走出了寢室後,便看見了平時會在客廳等候的約瑟。不需要等他開口,她大概也知道他是要說什麼了,不過她也沒有阻止他,只是在他開口的同時也緩緩地關上了淺色烤漆的房門。

    「陛下,請您移駕到主廳。」約瑟低下了頭表示行禮之意。

    「??恩好。」或許是因為剛睡醒,邱鳶鴛的腦袋還有些模糊混亂,所以在回話之前停頓了好一陣子,才眨了眨眼簾強迫自己從有些昏睡的階段清醒些。

    「公主殿下,您還好嗎?」看著眼前尚未清醒的茉薾塔,約瑟連忙伸出了手拉住了左右搖晃的她,以防止她一個不小心撞到了旁邊的牆面。因為是下意識的動作,所以他很自然地扣住了那隻纖細小巧的手腕,是一隻比自己要來得細嫩脆弱的手,這也令他意識到他只需要緊緊一握,便可以在她白皙的關節處上印上暗紫色的瘀痕。

    「嗯,沒事,就是還沒完全醒過來。」對於約瑟的靠近,她並不感到排斥或是牴觸,畢竟她現在處在一種意識不太清楚的狀態下,所以她也只是轉過頭來注視著與自己只有一小步距離的約瑟,甚至傻憨憨地對他的問話回以一個別擔心的淺笑。

    「要不,在下背您去主廳?」約瑟沒有鬆開握住茉薾塔的手,他深怕一放手後她又往牆面的方向撞去,因此他控制手掌的力道小心翼翼地輕拉著她。看見她傻呼呼的模樣,他也是十分意外與驚喜,畢竟平日他不會出現在她寢室的門前,所以見不到她如此迷迷糊糊的樣貌,但是礙於今日的情況下,他意外地瞧見到了她異常可愛的舉止,讓他差點有失禮數地想要梳弄她垂掛在雙頰邊的微捲髮絲。

    「??沒、沒事!」當邱鳶鴛又放空一會兒後,她終於恢復了平時的思緒,然後反應過來方才約瑟的問話後,連忙搖頭拒絕了他。光是上一回因為一個不小心摔了跤,就讓她被這個小男孩背到了辦公室前,那種永遠也無法忘卻的丟人畫面,讓她在心裡十分地懊悔也十分地錯愕,因此她是絕對不想再讓他背一次了,再加上,面對道格拉斯她還要更加地磨練自己對羞恥心的承受度,所以她絕對不想要增加一些不必要的精神負荷了。

    對於茉薾塔的回應,約瑟多少有些小失落,這使得他泥沼綠的眼眸更顯暗沉,但是早已起步走向門口處的茉薾塔,根本不會發覺到她身後那比平日更加沉靜的男孩,只是左右揮舞著手臂往前邁出了鮮豔的鞋頭。

    至從成為了茉薾塔的貼身侍衛,已經過了差不多快要三個星期了,而在這期間約瑟也理解到了她平日的生活作息,絕大部分的清醒的時段都是在皇殿裡待著,偶爾甚至會在陛下的辦公室裡午休。

    當陛下處理完國事後便會將她帶出辦公室,來到已種植好茉莉花的庭園,或是去露天中庭讓她與白虎一同嬉戲,亦或者是去冰晶建置的溫室,甚至前段時間,來到了列蘭赦帝國巡演的歌劇、馬戲團,也被陛下請到了來宮中演出,而他聽聞爺爺訴說,似乎是為了讓公主殿下見見那些平時不會出現在宮裡的新鮮事物,畢竟身為純正血脈的皇族是不可能輕易地出宮,因此陛下才花此心思,可想而知,陛下是真的十分寵愛著茉薾塔公主。

    當然還不止有這些,到了傍晚時,陛下偶爾會帶著公主殿下前往宮中位於最高處的塔樓,欣賞夕陽餘暉映照在列蘭赦帝國街道的景緻,而這塔樓的空間似乎是只能透過陛下瞬移才能去的地方,因此他與爺爺都只待命在皇殿裡,等候著陛下與公主殿下的歸來。

    有時甚至到了夜幕降臨時,陛下也不會帶公主殿下回到皇殿,因此有一次爺爺便開口詢問了歸來的陛下,為何這麼晚了才從塔樓回來,陛下只是簡單地說了一句,想跟茉薾塔一起看星空,便令爺爺與他再一次地認為陛下真的是極致地愛護著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對於陛下是如何看待的呢?」在細想陛下對公主殿下的態度與行就後,約瑟不經意地開了口詢問道,他甚至都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一名連騎士頭銜都尚未取得的小小侍衛,怎麼會有這種權利對公主殿下發問,並且是如此失禮的問句。

    「?」邱鳶鴛穿過了金殿與皇殿之間的樹道後,回過頭來看著身後的約瑟,她疑惑的眼神中並未有一絲的不悅,只是好奇突然間他怎麼會向她詢問這種問題。

    「十分抱歉,在下踰矩了,請您嚴懲。」約瑟連忙發覺自己有失了分寸,他單膝地跪在了嵌在草地上的石磚上,低著頭的頭表示著反省之意。他一時之間竟然會口出這等以下犯上的話語,真的是太不應該了,甚至會揣測著公主殿下是否是真心看待陛下這位父皇,畢竟任誰都清楚在她六歲以前,可是不曾使陛下如此關心,因此有了被唾棄皇女的傳言。

    「約瑟哥哥,請起身,茉薾塔不會因為這種事處罰約瑟哥哥的。」她輕柔的話語在他之上作響著,這一次她沒有在觸碰著他的頭頂,而是蹲下了身子窺探著他低下頭的面部表情。

    因為她的舉動,讓他的雙頰感受到因她的裙擺下墜時所帶來的微風,空氣裡夾帶著她最喜愛的茉莉花香,清新脫俗地使人沈醉。

    「??公主殿下?」對著一直低頭不語的約瑟,邱鳶鴛心裡只想著這小孩真的是很固執,所以她一把伸出了雙手,托起了他乾淨利落的面容,這也使得那雙幽深的泥沼綠透出了一絲訝異。

    「雖然不知道約瑟哥哥為什麼這麼問,不過茉薾塔可以很直接地回答約瑟哥哥!」看著他放大的瞳孔後,她也終於有些成就感了,畢竟先前的心理難堪她可還沒討回來,因此藉由這一次嚇一嚇她這個意外執著且嚴肅的小侍衛。

    「很喜歡的那種喔!這世界上如果說對茉薾塔最重要的人,那一定就是拔拔了!」現實世界中,邱鳶鴛只是個單親家庭,對於撫養她長大成人的母親,她是打從內心由衷地感謝,但是對於中途離世的父親她也只有淡淡的回憶,沒有什麼特別深刻的情感,因此穿書後成為了茉薾塔,有了父親卻沒有母親的她,雖然無法體會到什麼是完好的家庭,但是也理解到了如果有父親的話,應該會是什麼樣的感受。因此,這兩年來與道格拉斯的相處,即便有膽戰心驚的時刻,卻也有著不可否認的濃厚情感在心底蔓延,且也讓她心想原來有個父親是這種感覺的想法。

    那雙純淨的眼眸中沒有一絲的猶豫,也沒有參雜任何的謊言,約瑟看得出來公主殿下是發自內心地深愛著陛下這位父親,就如同陛下那不善言語表達的愛意一樣,雖然不經常說出口,但是在舉動上卻能深知陛下有多麽地疼愛公主殿下。

    而這一點,公主殿下也十分相似,雖然旁人無法親眼目睹公主殿下與陛下的相處方式,也無法聽到公主殿下對於陛下帶著愛意的撒嬌,但是當公主殿下一說出口表明她的心裡時,那直白且沒有被污染的告白便能理解,陛下對她是個多麽重要的存在。

    「陛下聽到您這麼說一定會十分高興。」約瑟瞇起了帶著笑意的眼眸,柔和的語氣傳遞著一種真誠。

    ——分隔線——

    「克勞德叔叔。」來到了皇殿後,她跟約瑟還未走道主廳便遇見了穿梭在廊道上的克勞德,一般克勞德都是會在道格拉斯的身側,以便不時之需,不過今天怎麼見他一個人行走在幾乎沒有聲響的皇殿裡。

    「公主殿下,您來了。」克勞德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容,走到了公主殿下面前時,還微微地彎了腰輕撫了她的頭頂,宛如自己的親生孫女一般。

    「拔拔呢?沒有跟克勞德叔叔在一塊嗎?」

    「陛下,現在碧色寢室休息。」

    「那,茉薾塔也別打擾拔拔休息,今天就先回去好了。」邱鳶鴛心想著雖然是道格拉斯叫自己來的,但是大概是真的太過疲累,所以一時間無法抵擋睡意的侵入,便回寢室補眠了。那既然如此,她也不打算再打擾他的睡眠時間,畢竟道格拉斯可是又接連好幾天熬夜處理帝國的各種公文、報告,再加上今日的會談,經歷過這些他也真的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公主殿下,請您別這麼做,畢竟一直到剛才,陛下都還在等您來找他呢!」克勞德立即阻止了公主殿下回金殿的想法,要是讓陛下知道公主殿下來了,而他竟然沒有阻止她回去的話,等陛下醒來大概又是好一陣子的折騰了,明明都已經是個快要過百的人了,怎麼能經得起陛下那種刻意的折磨把戲。

    「因此請您還是去碧色寢室探望一下陛下,要不然到時候陛下知道了,可又要折騰在下這個老骨頭了。」克勞德的面容本來給人是種兇悍嚴謹的氛圍,但是此刻他對著公主殿下露出了一張可憐巴巴的神情,幸好公主殿下身後也只有自家的孫子,要不然被其他人瞧見了還不有失他在帝國受騎士們敬仰的威望與形象。

    被克勞德那樣拜託的邱鳶鴛也不好意思拒絕,因此跟克勞德和約瑟分開後,她來到了道格拉斯的寢室,也就是這間碧色套房。雖然實在不是很想進去,但是她也知道道格拉斯的性格,上一回也是類似於這樣的情況,只是那一次是他跟她一起在辦公室午睡,結果她醒來後便見他還再睡夢中,就抱持著不打擾他的心態離開了皇殿,導致當晚克勞德就被他訓斥著,應該將她攔下來或是叫醒他,而隔日她也面對了那張陰沈的臉孔將近一個上午的時間。

    她小心翼翼地按下了門把,悄聲地從門縫中鑽進了寢室內,不是沒有來過道格拉斯的寢室,只是絕大部分她醒得時候,他都是在處理奏章,不然就是在跟貴族或是使節們會面,因此她很少有機會望見他闔上眼眸的時候,更不用說來到這個幾乎沒有什麼在用的臥房了。

    雖然被稱作碧色寢室,但是裡頭的擺設沒有一樣是跟碧色相干的色調,地面上是黑底金邊的地毯,而牆面則是用著暖色調的奶油白漆色,刻意不使用純白色大概是不想要給人有極大的空間壓力,牆面四角形的周邊都有著細緻的木雕裝飾著,而垂掛著金銀色調水晶燈的天頂上,則是有著鋪蓋整間房間的帝國地圖壁畫,碩大的雙人床採用著白色滾金邊的床單,讓床角的四處垂掛的黢黑床簾與之形成了反比,寬敞的空間內除了擺放床以外,就只有兩張簡單的霧黑沙發,與一張長方形桌面的矮腳桌拜放置中央。

    邱鳶鴛朝著不需要朝著雙人床走,就發現了道格拉斯的身影。

    房間內總共有四面大窗,而道格拉斯就是在其中一扇窗的檯階上,他背靠在凸出的牆面上,雙手交叉擺放至胸前,坐姿似乎一點也不舒適地淺眠在窗階上。或許是因為他的這種習慣,好好的床不睡反倒跑去窩在窗邊,導致四面窗的檯階上都鋪放著柔軟的抱枕,以及精心挑選過的高級鵝絨坐墊。

    「??」邱鳶鴛悄悄地來到了道格拉斯的身旁,礙於她嬌小的身形,根本爬不上那跟她身高平行的窗階,因此她也果斷地放棄了這種想法。她仰起頭來望著那與自己相像的成年男性面容,極盡白色的眼簾安穩地蓋住了那雙深幽的眼眸,平日裡不太有表情的面孔此刻也柔和地放鬆了下來,而在她仔細地打量他的睡臉時,她就發現那依舊未褪去的暗色眼圈,畢竟每天不分晝夜地批改公文,以及覲見各種前來拜訪的貴族、使節等等,怎麼可能會有所好轉。

    對於這樣疲累不堪的他,她有些疼惜,卻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或許這就是身為一國之君所要承受的代價。

    夕陽的餘暉灑落在他陷入睡夢中的冷峻輪廓上,映照著他稜角分明的五官,而平日穿著的兩件式長掛此刻只剩下外邊的那一襲外掛了,原本高立的領結也被他解開了,導致他的胸口的衣料敞開到可以隱約地望見那曝曬在空氣中的紮實胸膛,而俐落的鎖骨線則是在光線下更顯迷人。

    如果是普通女性,望見此美景肯定各個都會為他神魂顛倒,甚至不惜一切地想要擁有他,為此邱鳶鴛心存感激自己有著書中角色設定的記憶,如果她也是那類女人的話,早在一開始就被道格拉斯直接拉去斷頭了,也不可能活到現在了,再說了,經過了兩年的相處時光,她多多少少也對他這張臉產生了免疫力。

    「穿著麼少是會著涼的。」看著道格拉斯單薄的衣著,她便走到了床邊拉下了上頭一個棉毯,正想著要將它蓋在他身上時,她便再一次地因為自己矮小的身高感到挫折,因為身長不夠所以完全蓋不上他的腹部,導致她只能很努力地踮起腳尖,意思意思地將棉毯蓋在他的大腿位置。

    不過,在她幾乎要完成這個動作時,道格拉斯便緩緩地睜開了雙眼,還有些睡意的他瞇著眼看著她驚嚇的表情。

    「??」他們倆在那一瞬間都沒有開口,只是相互對視著彼此。

    直到道格拉斯伸出了雙手,將一臉驚恐的茉薾塔從地面上抱到了懷中,他輕柔的力道彷彿是刻意為了不傷害到她。

    當她被他抱入懷中後,她聽見了他那令人沈醉的菸嗓聲由上而下的傳來:「??妳來了。」

    這個聲音,令她仰起頭來好奇地察看他此刻的神情,而當她看見他的表情時便產生了疑惑同時也有些詫異地,那是張她從未瞧見過的溫和彎笑,一點防心也沒有,完全放鬆的笑靨,根本不像他平日裡那些淡淡的勾笑。

    他說的話語很簡單明暸,但是她不知道為何就是有種直覺,他的語句中不單單僅只有這樣的含意,彷彿還有些什麼??。

    「??陪朕再睡一下。」他的鼻尖劃過了她的帶著花香的髮絲,是他喜歡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