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做弟弟的何逊
不想做弟弟的何逊
徐良期刚才在路上要把何逊大卸八块的那个架势在何逊的目光下,化作一缕青烟,在黑夜中飘散了。她想让何逊滚开,想让何逊老实一点,她想说要恢复两人之前的姐弟关系。她想说的太多了,多到舌头打了结,反而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好在何逊也只是发泄自己的想法,并非真的需要徐良期给他一个答案。 何逊的手握成了圈,他张开了双臂把徐良期抱在了怀里。 他的下巴搁在徐良期的头顶上,他的声音和着树叶哗啦啦作响。 徐良期,我不是你弟弟,我们连血缘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总要把我当弟弟? 他最后一句话轻轻软软的,听上去就像是委屈的小孩子撒娇,可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的胸膛大到可以把徐良期容纳进去。 我不是你弟弟,徐良期,我想做你男朋友。何逊忍了三年的话终于在漆黑一片的小树林里说出,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何逊原本筹划了的浪漫告白,全被徐良期的逃跑打败。何逊明白了,什么好的时机在徐良期这都比不上先下手为强,吃到肚子里的才放心。 徐良期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白打愣了神,脑子一片空白,过了半晌才缓了过来。 缓过来之后,顿时又不是滋味了。 在徐良期看来,何逊的告白莫名其妙。最开始说要做性爱初体验的是他,现在生气说不要做弟弟的也是他,徐良期觉得自己简直像是签了租借条约又要割地赔款的国家,何逊就是那在她地盘上掳掠的列强。 何逊哪里知道,他和徐良期的思想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徐良期这边,把他的表白归结于男人天生的占据心理在作祟。徐良期想,这就男人的通病,好像和某个女人睡了一觉,他就掌控了对方,女人就成了依附于他的附属品,她以为何逊就是犯了这病。 可徐良期哪里知道,这告白是何逊蓄谋已久而又被她打乱的感情的一部分,和劳什子的病压根没关系。 普通人的心也许是细眼筛子,沙子流过,总要留下些泥末作为证据,可徐良期的心就像是破了两个大窟窿的筛子,事情从她心里走过,一点痕迹都不留。 徐良期从来没察觉到何逊的爱,就像她从来也不知道,何逊有多讨厌做她的弟弟。 没听到徐良期的回答,何逊心里不安稳,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被打满气的气球人,外表上看是充实的,其实内里全是虚空。 我不想做你的弟弟,我一点也不想做你的弟弟。何逊又重复了一次,生怕徐良期没听见他刚才的话,没理解他对弟弟这个称呼的厌恶。 何逊比徐良期晚出生了三年,这三年的差距就决定了何逊一辈子都要被徐良期压着。从穿开裆裤时,徐良期对别人介绍他,永远都是一句话:这是我弟弟,何逊。小时候的何逊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随着日子越长,何逊心里就越不舒服。他们一丁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凭什么他就莫名的成了她的弟弟?这时,何逊就会冒出一个念头,巴不得自家和何家从来都是交恶,这样他的机会也许比现在更大。可这也只能是个念头。徐爸徐妈待他好极,自己的爸妈又是打心眼里喜欢徐良期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总是吵吵着要把徐良期的户口移到自家,让徐良期做他们真正的女儿。 每当这时候,何逊的心里才会舒服一些,他安慰自己,总有一天,徐良期是要上他们家的户口本的,做女儿和做儿媳妇都一样。 何逊的心就像小船,在海上迎着风,飘忽不定,偶尔往左偏偏,不时又往右倒倒,力求在风浪里保持平衡。对何逊而言,哪怕这风浪再大,可只要小船是朝着徐良期驶去的,那就算有惊无险。 何逊抱着徐良期,哪怕她不说话,但只是听着她像小猫一样的呼吸,他心里都十分熨帖。仿佛徐良期呼出的热气变成了热熨斗,把他心上的褶皱一点一点地都熨平了。 徐良期因为脑袋混乱而说不出话,而何逊因为不舍得打扰此刻的温情所以选择安静。现下除了树叶和风的窃窃私语,再无声息。 徐良期被何逊抱着,心里就像被扯乱的毛线团。 她后悔,后悔不该来这一趟,更后悔不该接受何逊什么狗屁性爱初体验的提议,最后还追根溯源地埋怨上了自己酒量。如果不是她酒量太差,怎么会几口啤酒就迷迷糊糊地接受何逊的提议。徐良期后悔啊,后悔没每天饭时一杯酒,这样就能练就宋之问那样千杯不醉的酒量。 等等,宋之问! 徐良期突然想起了宋之问,还有她临走前他的嘱咐。 完了!徐良期大叫一声。 小猫的呼吸瞬间变成了河东狮吼,震得何逊的耳朵都颤了颤。 怎么了?何逊撒开环住徐良期的手,抬起手指捏了捏耳朵。 我,我,我要回家了。徐良期结结巴巴地说道,七手八脚地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我记起来还有个工作文件没发呢。 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显示着五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同一人宋之问。 现在太晚了,在学校门口的酒店住一晚吧,工作文件明天再发行不行?何逊看徐良期慌乱的样子,真以为她是因为工作的事着急。 不行,不行。徐良期摆摆手,我必须得回去的。 何逊看她如此坚持,也就不再勉强她了。那我陪你回家。 不行。徐良期立马拒绝了。你送我回家再回来,宿舍不就关门了么,再说了这样送来送去也没意思,我不是小孩了,自己会注意安全的。 徐良期着急给宋之问报平安,怎么可能让何逊送她回家呢。 何逊看她拒绝的坚决,也念着不能一下子把她逼的太紧,他想着,反正现在自己的心意已经都说清楚了,给她思考时间又怕什么,总不会没头没脑地跟人跑了。何逊这么一想,心里踏实了许多,也就不再拦她了。 好,那你自己回家,到家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嗯嗯。徐良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你别送我了。徐良期怕何逊还要送她去门口,连忙把衬衫整理好,作势就要跑。 可她没跑成,因为她的手腕却还被何逊紧紧地攥在手里。 路上注意安全。 徐良期,不许再不理我了。何逊又多加了一句嘱咐。 徐良期急着走,敷衍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待到何逊一撒开手,她就嗖地跑开了。何逊盯着她跑去的背影,靠在了她刚才靠着的位置,看着她逐渐消失在黑夜中。 徐良期一口气跑出了小树林,体力已经耗尽。她边走边拿出手机,给宋之问发消息。她不敢给宋之问打电话,担心他生气。 徐良期迅速编辑了一条信息给宋之问发过去,解释说自己到家之后太累了,就睡着了。 消息发出去没一会儿,宋之问的消息就来了。 好的,继续休息吧。 短短的六个字,看不出发信人的心情,但徐良期能透过这冰冷的几个字想象出宋之问打字时的表情,那张工作时总是板起来的脸。 徐良期挠了挠头,心情糟透了。 事情的发展脱离了她的预期。短短的四个小时之内,她和两个不同的男人做了,而且还高潮了两次。最可怕的是,她确确实实从两个人那里都享受到了不同的快乐。 性爱这东西,就和奶茶一样,双份糖,双份快乐。 徐良期叹了口气,决定先把一切抛到一边,回家好好睡个觉。 解决不了的事,就先留给明天的自己,实在不行,就留给后天的自己。 徐良期自我安慰着,走出了理工大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