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
我走了
程英从某某阁出来已是傍晚,一出门,便看到站在一旁的张海丰, 这么久?他眼神里带着焦灼和担心。 程英笑笑不语,你怎么来了?见他一身作训服,似乎在外面站了很久。 我回趟家。他指的是紫禁城对面的那个家。来都来了,和我一起回去看看我父母? 说着,牵起程英得手就要走, 小丰,请留步。沈副主任急匆匆追出来。 沈副主任,这么晚还不下班吗? 张海丰有些莫名。 小丰,首长听说你来了,跟外面站了好久了,请你进去。 张海丰看看沈副主任,看看程英,片刻后掏出车钥匙,你让警卫员开车载你回去,跟家等我。 随即认真整装,规整军帽,和沈副主任一同进去。 张海丰回到史家胡同,已是华灯初上,几条街外的京城是堵得水泄不通。似有屏障隔绝外面的喧嚣,相比之下胡同里安静非凡。 他进门看到勤务员不在,只有程英自己跟厨房忙活。 张海丰跟卧室摘了军帽,除了作训服的外套,解了武装带,洗了手,跟水池站了会,去到厨房。 做什么呢? 饺子。 要搭手吗? 不用。她包的饺子小巧玲珑,手法很是娴熟。 什么时候学的? 大学,跟北方的室友学的。她抬头微笑看看他,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 什么馅儿的? 他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她的腰越发纤细,很快一只手就能揽过来。 痒,别闹。茴香馅儿,你爱吃的。咬一下她的耳垂,慢慢松开她, 我去给你倒杯茶。张海丰径自去了客厅。 良久,他将泡好的茶放置在她触手可及的cao作台旁,拖了把椅子坐她身后,目光跟随她忙碌的倩影移动,看着她包了二十几个小巧的饺子,将手上的面粉洗干净,锅里烧水,水开下饺子,汤滚了三次,盛出,关火。 腊八蒜,醋。 他起身站到她身旁,接过她递过来的饺子,两人配合的就像是结婚多年。 呐,筷子。待他接过,她又盛了一碗饺子汤递给他。 快吃吧。 你呢?他抬头望着她,眼里满是低沉。 我吃过了。 张海丰不再言语,低头专心吃饺子,这是他们相处以来,程英第一次做饭给他。 两人都不说话,一个安静的吃,一个温柔的看着他吃。 张海丰素日里吃饭很急,今日特别慢,特别仔细,吃下去的每一口都要仔细咀嚼,生怕呛到一般,好似品尝什么美味珍馐一样。 咸淡如何? 正好。他始终低着头。 我要走了。良久,他们异口同声。 有任务?程英先问。 嗯,你这边的工作结束了? 是的,随行的下属们今天的机票,估计都好到s市了。她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好。我明儿一早就要出发。张海丰始终低着头,之前剪短的毛寸长出新茬,握着筷子的大手骨结明显,作训服的风纪扣紧紧勒在喉结处。 你呢,你什么时候走?他吃掉最后一只饺子,总算抬起头,望着她,眼眶红了,泪在深邃的眼眶里滚动,就像是一只大型犬,饺子塞满嘴里,麻木的咀嚼,油和汁水像唇膏一般染在他丰腴的嘴唇上。 程英感觉自己的喉咙发紧,感觉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她垂下眼,躲避他的视线,嘴唇张了张,什么也没说。 良久,蹦出一句,我想起我,落了东西在西长安街。她蹭地站起身来,从未有过的手足无措,连忙背过身去, 很重要吗? 对,很重要,必须要我自己亲自去取一趟。 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很近,我走着去就成。她从他身后按住他即将站起来的身躯,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连忙像风一般闪身进入卧室,一股脑的将外套穿上。 他安静的从背后拥住她,脚步太过轻盈,她压根就没见。 真的不用我陪你吗? 不用。 你还回来吗?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咬着嘴唇,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轻轻拍拍他紧紧箍住她的胳膊,感受他脸窝在她的脖颈,沉重的鼻息喷在耳后,慢慢的有液体浸湿她的衣领。 程英拍拍他的胳膊,温柔的抚触,良久,张海丰缓缓松开,他背过身去,不看她,程英踹了手机在口袋里,连包都不背,连他的背都不曾看。 我走了。 嗯。 听着她的高跟鞋声登登出了四合院,张海丰慢慢回到餐厅,拉开椅子,将剩下的饺子汤喝完。 他低着头,抱着碗,肩膀微微耸动。 四合院门外,程英坐在门口的下马石旁,捂着嘴,任由眼泪肆意的留下来,她早已是满脸的泪。 张海丰没有追出来。 他们都天真地以为,只要不说再见,就不是永别,就不算分手。 过往的全部承诺就还有效。 他们默契的选择逃避现实,默契的选择用缄默来减少对对方的伤害。 因为他们彼此都选择当他们感情的逃兵,他们为自己的自私,为自己所谓的理想背叛了彼此。 这是他们的选择。 他们沉浸在这场短暂又快乐的镜花水月里自欺欺人,可是外面的世界瞬息万变,南柯一梦,终归要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