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梦8
闲梦8
用过晚饭,林父回来了。林母迎上去:老爷饿了吧?我叫安娘子再加个菜。 林父脱了朝服,摆摆手:不用麻烦了,我还有公务,今晚就睡书房了。 林母只是随口一问,林父的繁忙不是一两天了,听到丈夫要睡书房,仅仅是神色淡了淡,并无别的言语。林父匆匆喝了口茶,看到坐着的两个孩子,忽然想起再过半月就是春闱,问:桀儿什么时候回书院? 林桀答:请了假,不回去了。 不回去?林毅哲皱眉。他平日很少管两个孩子。林桀回来那天他不在。这几天更忙了,直接住在府衙里,和儿子一句话没说过。所以对林桀的安排全然不了解。 林桀还没说话,林母就道:还不是因为你。书院人多不清净,桀儿才请假的。她说:你也是,都要春闱了,也不跟桀儿多指点几句。 林父听出她意有所指,声音立马大起来,震得房顶都在抖:我能指点什么?他好好读书就是了,你一个妇人懂什么?少胡说八道。 林母当即闭嘴,把脸朝向窗外。 林父说完这句话,厅里一片静默。饭已经吃完了。他的妻子和一双儿女都端坐着。 林桀眉目清朗,轮廓坚毅,青年紧实的身体似乎蕴含无限力量。他已长成了众人所期望的嫡长子模样,谦和稳重又不失男子气概,仅仅是坐着,就显出不一样的气威仪气度,恍然间已不见几日前的青涩,甚至让林父有种遇到朝堂上的老狐狸的错觉。 女儿也及笄了,她肤色如雪,下巴尖俏,耳垂上缀着朵兰花银饰,漆黑发亮的长发盘成环髻,簪一支碧色的珐琅蝴蝶钗子,一双漆黑眼瞳分外清澈,像春日冰刚融的幽井。 她头微微低着,脊背挺直,掌心放在膝盖上,唇边噙着微笑,静默不语,瞧着娴静又柔雅,就坐在她哥哥旁边,两人姿势如出一辙。 林毅哲看到女儿,想起张家的糟心事来。今日朝堂上议论国事,镇国公简直恨不得舔到二皇子脸上去,叫人没眼看。又想起妻子前日的说的,张家小公爷出去宿妓没人管,这么大个国公府,子弟竟已败坏成这样了。 他自己就是个清心寡欲的,酷爱批驳他人,别的官员纳妾他也写个文章讥讽的,遇到张挺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小子,怎能容得下?自己好端端的女儿,断不能去了这等人家。 蕊儿,林毅哲清了嗓子道,张家的事情,你母亲已经同你说了吧? 什么事?林蕊方才就没认真听,这下睁大眼睛望着自己的父亲。 就是 女儿还未出阁,宿妓这种事情毕竟不好说,朝堂的事情更不能说了。林毅哲一时之间也编不出来别的花样,他望着自己妻子,使了个眼色。林母拈了块点心吃,装作没看见。林毅哲瞪眼了,她也没理。 林毅哲连续几个暗示,林母不理。林毅哲脸色铁青的哼了一声,也懒得说了,总归过阵子把退亲了,蕊儿就知道了。 林父背着手,直接转身去了书房,因此也没有看见桌子下的一双儿女的小动作。 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挡,林桀把她玉葱般的手指团在掌心,一根根地把玩,略带粗粝的手指磋磨过娇嫩的肌肤,带着微烫的温度,从指缝一直抚摸到敏感的手腕,弄得她分外不自在,身体都绷紧了。 偏他面上还一片光风霁月,微笑拈起一颗珠圆玉润的樱桃,喂到她唇边:meimei尝尝这个。方才吃了几粒牛rou丸子,换换口味。 又转头推了一盘到林母面前,道:母亲也尝尝,这是张叔昨日从烟州带过来的佳红,新鲜玩意。樱桃不易保存,过来的时候十几筐,真正能送进林府的,也只剩下三筐,这还是庄子收成好的时候。 林母笑着应了,见女儿还怔愣着,就说她:你又挑食。 林蕊瞪着他,这是在母亲面前,桌子下面他手还没有放开呢。 母亲又训了她一句:你大哥哥对你多好,你还恨他一眼,真是小妮子长大不由人了。 林桀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没事,我疼meimei嘛。 林桀喂完一颗,又递过来一颗。林蕊在母亲责备的目光中只好吃了,直到整盘樱桃见了空。 又说了会话,林母乏了,让人收拾了桌子,叫众人散了。 林桀起身道:我送meimei回去。 往日一向如此,林母随意点头:去吧去吧。 林蕊心跳如鼓地跟着他一起出了大厅,才走到廊下,林桀就支走了丫头小厮,拉着林蕊一路狂跑,偷偷钻到园子深处的假山里。 四周空寂无人,天都黑了,也没人管他们。狭小的空间里,她一下捶到他胸口,嗔道:你干嘛呢!在母亲面前也乱来。 林桀轻易握住她的拳头,就着这个姿势,微笑着把她带到自己怀里来。独属于男性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她。 你怕了?他说。 怎么会不怕?她说,你从前可不像这样。 他说: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他的指尖勾起她一缕柔发,现在,我们有大把时间。 那就不要让母亲他们发现。她说。能少一事算一事,她并不想让爹娘伤心。 也只有她这样天真了,始终要面对的事情,并不能因为隐瞒而改变。不过,能多快乐一时,也是好的。 她不想那一天太快到来,他会竭力帮她办到。 林桀无奈又柔情脉脉地揉了她的发顶,好。 在他怀中躺了一会儿,林蕊问:父亲刚刚想说什么?张家,张家怎么了? 父亲母亲没说张挺的事,是顾忌着林蕊,觉得她小,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呢。但林桀知道,她从前就能拉着他下不来床,吸得他魂魄都没了,才不是什么不知人事的小姑娘呢。 林桀直接道:爹想把张家的婚约退了。 啊她茫然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林桀淡淡微笑,挽起她耳边碎发,摩挲她白嫩嫩的耳垂:只是你心心念念的小公爷,出去宿妓了。他一边说,一边盯着她的表情。 林蕊轻轻眨了下眼睛,仿佛这件事跟她没有多大关联,继续问:还有呢? 家里不会只因为这个就退婚的。 林桀盯了她一会儿,换了个姿势,身体比刚才放松几分,说下去:张家太激进了,跟爹爹不是一路人。咱们家同他结了亲,会碍手碍脚。 她笑道:正好,我也不想嫁给他。 空气静默了片刻。林桀终于问:他这样,你不生气? 我生气什么?她语气平淡,看他一眼,他跟从前,也没什么区别。 月色静谧,轻盈的光华吻过她尖巧的下巴,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银,她轻颤的睫毛也是冷的。 她蓦地抬头,双环髻顶到石头了,珠花都掉了一颗。 他目光温和,伸手护过她的后脑袋。 过来点,干嘛挤在那里? 哦。她后知后觉被他又带到怀里。夜风时不时钻进来,她脖子上起了鸡皮疙瘩。他把她围进自己的披风里,她像一只刚出生的幼崽,被他护在怀里。 他这里其实也不宽松。他后背贴着假山壁,全靠腰腿支撑着才绷成一条直线。不过这样更让他们密不可分,她很喜欢。 她环住他的腰,脑袋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感受他身上的气息,心里渐渐安宁下来。 阿兄,今晚你过来吗?她抬头,小环她们睡得早。 林桀瞧着她红扑扑的脸,捏了一下:胡说。我过来干嘛? 还能干嘛?她瞪他一眼。可他像不知道一样,要她说。 她于是拉着他胳膊:大哥哥,你不想陪我了吗? 她漂亮的眼睛直直望着他,水汪汪,亮晶晶的,像星子。他想无视都不行。 林桀心软了下,说:我陪你。但是就现在,不能是晚上。晚上你好好睡觉。 林蕊失望的哦一声,靠在他怀里。想了一会儿,也不明白。 阿兄,为什么?从前你都陪我的。她伸出胳膊,声音软到他心底去,抱我。 她眼眸含水。他明白她说的抱,可不仅仅是抱。 她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身体已经成熟,有了玲珑的曲线,不能止于简单的抚慰。她的眼神,她的脸庞,身体的每一分热度,都在朝他索求。 哦哦,乖宝贝儿,抱你。他只能抱她了,还要耐心跟她解释,刚才不是说了,不能让父亲母亲发现。 他吻过她发顶: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别着急。 她这下撅着嘴,不高兴了,虽然也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但是始终心里闷得慌,她依在他怀里,哼了两声,在他胸膛上蹭了又蹭,没骨头一样贴着他。 林桀又不是石头,气血上涌,一下搂紧了她。她还不够,手也在他身上作乱,都摸到不知哪里去了。 站好。他一下把她提起来。 阿兄她撒娇了。 他喘着气,黑眸中欲念浮沉,低声道:你这么乱蹭,一会儿弄到了。 她就直勾勾地,用那双清澈又妩媚的眸子望着他。 好像是在说,我等着你来弄。 林桀眼神一下变了,掰过她尖尖的下巴,低头,狠狠吻过她的唇。 她一下勾住他的脖子。她怀念他这种的恶狠狠的,要将人拆吃入腹的劲儿,这会让她清晰地感觉到,她是被他渴求的,是如此热烈而真实地存在的。 湿热的感觉,让空气一下沸腾。势均力敌的推拉,酣畅淋漓的拥吻,在她骑到他身上的时戛然而止。 他俊脸上的红还未退去,却忽然推开她,按住她,自我暗示般,一字一句说:阿蕊,你该回去睡觉了。 林桀的样子十分坚决,她挣不开他的桎梏,也没办法再靠近他一分。 可是明明,他 她怔怔看着他的脸,有些失望,但也无可奈何。 好吧。当她要走时,一下没走动。 他还搂着她的腰。 一个充满热度的吻落到她的唇角,带着他身上的气息。 去吧。阿蕊,今晚好好睡。他嗓音低哑,放开了她。 当晚,她梦了一夜的旖旎。 梦里,他让她面对面地坐在腿上。他身上热得很,整个世界都在流汗。他的手探进来,揉她的胸口,男人手掌的温度让她放松又紧张,心软成一滩水,可是他就是什么也不做,只是抱着她,仅此而已。 就这么一直到了天明,小环过来喊她,林蕊才醒了。 她恍然间想起刚才的梦,气结,为什么在梦里,他依旧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