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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希安知道厉挺。 高中校友,后来又念了同一所大学。 他应该是学校里很受欢迎那类人,名字出现在老师同学口中的频次很高。 听说家境很不错,通俗意义上赢在起跑线的人,坐享着不用太努力就可以活得很好的人生。 嗯。 这就是她所谓的知道,全部来自于道听途说,严苛计较的话,他们连认识都算不上。 你好。对陌生人的礼貌用语。 她说你好,不是真巧,不是好久不见,比生疏更生疏的初见词汇。 可预见的反应。 对于顾希安只把他当作一个陌生人看待这件事,厉挺特别清楚,甚至因为当下的搭讪方式太直接,第一印象分应该也扣光了。 就你自己么?看医生?还是来探望病人?他问道,听不出半点刻意。 嗯。顾希安轻轻点头。 一个肯定却明显应付的字眼把他抛出的选择问题囫囵带过,细一琢磨,不知该算答了,还是没答。 许是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厉挺顿了两秒,握着手机的手指摩挲着什么。 蠢蠢欲动过后,最终放弃。 那你忙,我事办完先走了,下次约。 说什么下次约,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再见。 顾希安显然没在意最后三个字的真伪性,瞬时道别。 再见。 嗯,是相当被动了。 哎,那位先生,厉先生 人还没走出几米远,身后一个穿着红马甲的志愿者小跑着追出来。 顾希安正想帮着喊住他,只见那人一溜烟转了个弯,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小jiejie,你认识那位先生吗。 认识算是吧。 那太好了。志愿者直言庆幸,那位先生之前来服务台借轮椅暂用,没带医保卡就压了身份证在我们这里,刚刚还轮椅的时候正巧被一个前来咨询的阿姨打了岔,这不,身份证忘记还给他了。你认识他就太好了,麻烦帮忙转交一下,谢谢谢谢。 说着就把一个印着医院logo的白信封塞到她手中。 我顾希安看着手里的信封,直觉不该接,他发现没拿应该会回来的,还是放你们这儿吧。 况且,应该不会再有交集的两个人,她要怎么还给他。 我们志愿者服务点是临时驻的,人员流动性快,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再来,一转手要是弄丢就不好了,或者,麻烦你能不能打个电话联系他。 他们不是认识么,电话总该有的。 我没有顾希安喃喃道。 什么。 左右为难之下,顾希安想到一个折衷的办法:这样吧,信封我留着,然后我写个自己的联系方式,万一他来找。 好。志愿者爽快答应。 最后。 顾希安回到病房,除了手上那一袋不属于自己的药,包里还多了一张非本人的身份证。 突如其来的碰面和遗失,戏剧化里还带着点懵,她不知为何,一颗心惴惴难安的不踏实。 王芸见她拎着药进来,喜笑颜开地迎上去。 打开一看,大小种类都有,就是量少了点,尤其是长期要吃的三高药,再多配几盒就好了。 小婶,顾希安将奶奶的医保卡放回抽屉里,我问了,你说的那种办法cao作不了,这是外面药店买的,缺什么你再和我说。 啊这王芸没想到这番说辞,脸一晒,有些下不来台,怎么好叫你掏钱,花了多少,待会儿你叔叔回来,我让他把钱给你。 没关系。顾希安淡淡道,说出来只是想点明下不为例而已。 王芸不说话了,等顾仁回来,还药钱的事也没再提起。 /// 收到厉挺的消息是在一天后。 最繁忙的周一,顾希安刚和编辑对完稿,拿起手机翻着之前的资料记录想再看一遍,忽然发现,微信界面里新好友添加闪着红点。 打开,那条好友申请很简洁,备注只写了两个字:厉挺。 猜到是因为什么事,顾希安没怎么犹豫就点击了添加。 对话框里,消息时间是五小时前。 你好,我是顾希安。连忙发过去。 不片刻后,他发来一条语音,伴着低低的笑声:我知道,听说你帮我拿了身份证。 顾希安正想回复是,那边的语音电话就打进来了。 顾希安。 他应该在室外,伴随着机械碰撞的声响,念出口的名字却是温柔的语调。 嗯,你的身份证在我这,怎么给你。 偏偏温柔打不进她的心底。 还真是公事公办呢,厉挺摇头失笑,几点下班,我们约个地方吧,或者一起吃饭,就当是谢谢你。 六点半下班,地点你定,地铁沿线都可以,吃饭就不必了,举手之劳。 她理所当然拒绝了邀约。 见了面再说吧,地址发你了。 刚出口的拒绝被某人巧妙回避。 到了下班点,从新闻社出来,还没走到地铁口,顾希安就被一辆车堵在半道上。 意外又不意外,看到熟悉的车牌,透过前挡风玻璃望进去,那人坐在后座,修长的指轻叩着膝盖,一下一下,举手投足皆是雅致从容。 江醒就是如此。 很早之前,在她还对他带着主观迷恋的那时候,顾希安认定,这世上再没有谁比他更贴近绅士这个词了。 而现在。 她该离开才对,回过神来的人坚定了眸色,举步欲走。 绕过车身的一刹,司机从驾驶位下来, 顾小姐。 拦住她的去路,附带一个请的手势。 半开的后座车门,有别于室外的温热暖气漏出来,肃寒的空气里漾开一阵男士香,木调,添了几分海水的泠冽,让人忍不住心悸。 抱歉,我有约了。 她对着司机,那话自然而然落进车里那位的耳中。 等了等,车里的人没有指示,司机的脸色在他们的沉默里愈发为难。 路人的频频侧目让这场僵持变得格外突兀。 半晌后,顾希安轻叹一声,在司机近乎于哀求的目光里上了车。 - 江醒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