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不知不觉
10.不知不觉
一个穿着锦服头戴玉冠的男子站在上风口,手中用帕子捂住口鼻,皱着眉头看着地沟里的三具赤裸男尸。 此人来头大身旁跟着的都是宫里出来的侍卫,知府亲自陪着,点头哈腰的伺候着。 这人抬手一指,问:甚么利器所伤?一众衙役还未出口,一侧陪着一老者,这老者一脸花白钢髯红面浓眉,衣衫胸口处绣着苍鹰纹案,他说:自然是剑,还是一口好剑! 知府凑过来,公公子,您看? 蓝泱是皇帝宠信的宦官,这一次亲自来此恐和那老者脱不开关系。他想了想对老者做个手势,二人走的稍远些,便听那老者说: 剑,江湖中最为普遍又是最难的一种兵器。看似用法简单,可实则分三六九等。最高等自然需有高强的心法内力辅佐,不然 好啦,好啦。蓝泱淡笑,魏大侠且说关键? 老者看向他的眼,一字一顿的说:桂、魄! 蓝泱明显有些失望眨着眼目光闪躲,你的想法我知晓。可,这不过死了三个这样的人。三名乾元赤裸着身躯死在城外地沟,一看便知因何事。 魏驹先正色道:不!您不懂。桂魄本是我派中一小徒,自小暴戾难训,我们想着声音逐渐低下来,在蓝泱的目光下他硬着头皮说完:本想着让她练成刺客以供使用,谁成想她偷学功法心经,盗取我派的宝剑私逃出去。 蓝泱叹气,不过是你们的私怨,总不能为了这个就让朝廷派人手去杀她罢?魏驹先有些急,连忙说道:公公您不知晓她的心性,她天资卓越是块好料子,若不是她嗜血成性我们也舍不得毁她啊。 他又说:公公,她行走江湖看似行侠仗义替天行道,可哪一件没出人命?有几个大侠仗义援手非要致人死地的? 这 她三四岁就浸死一只鸡,七八岁便敢杀羊,长到十多岁她就已经进了门派监牢里杀囚犯了! 蓝泱依旧为难,说道:陛下仰慕江湖侠客,我这次来,你应当明白所为何事。蓝泱揣测圣意,桂魄近年来名声鹤起,帮朝廷除去不少jian佞。因此他私心想引桂魄面圣,求老皇帝的欢心。 因为郝大人身死当地府衙按规矩通缉桂魄,他此次前来正是来解开这个误会的,要先还她清白之身。 魏驹先不甘心,最终还是说出口,郝大人不是她杀的动手的是另有其人,她被通缉实则是杀了曹高曹大公公。曹高的确是被皇帝撵出去的,但谁都知晓这不过是皇帝发脾气暂时的,这人早晚会再回富贵地。 况且魏驹先继而说道:那可是您的师父,提拔您的贵人啊。 天公脸变的快,晌午还艳阳高照晒得一些摊贩都要捱不住,一到下午竟下起瓢泼大雨来。行人都往客栈挤,人进的多有的不想花钱买壶茶的只能挤在一起站着。 二楼有一雅间挑起了帘,一清秀的男子抬指一勾,伙计点头从柜台下面抬起一小木箱子就往楼上走。 今天人这么多。 哈哈,不怕,人越多越不惹人注意。 几人有说有笑的,桂魄依在窗边神色不明。伙计上了楼关上了门,将小木箱子往桌上一放,灾款已交接给刘大人,这是当地乡绅们凑出来感谢诸位的。 金熙抱着臂膀,问:那个甚么刘大人靠谱吗?伙计点头,金大侠放心,刘大人为官父母心。他等这笔款等的心急如焚,偏偏郝大人扣着不放还有心拉拢他。有您诸位豪杰真是救了不少人啊。 那便好。 几人言语时无人看向那木箱,侠肝义胆岂为钱财?尤其桂魄在场,金熙梗着脖子句句问百姓。 桂魄听的厌烦,更不去理那只孔雀。她一拍桌面所有人都看过来,在众人的视线下她打开了木箱子。 还真是灾域凑出来的谢礼,有几个银锭子剩下多是陈年的珠宝。不知是哪家的夫人媳妇儿捐出来的,金钗玉镯堆了不少。 这一看金熙反而松口气,他憨笑两声,说:依我看这银子也不多几位贤弟拿着权当跑路钱了,这些个首饰大男人拿着也无用,桂魄女侠替我们笑纳罢? 我不要,俗气。手一翻把玉镯子扔回去,瞧不上。 众人愕然,金熙缓了缓圆着说:女侠性子直爽,我等钦佩。几位侠士颔首抱拳,只有伙计躲在一旁翻着眼白。 没什么说的硬往上夸,偏偏这几人还吃这套,配合的有模有样。 就在众人以为这次的谢礼差不多会被退回去的时候,桂魄站起身袖子一卷将为数不多的银子悉数卷走。 挺少的,也比没有强。先行一步,诸位告辞。没走门,这人跃窗而出! 人挤人的大厅里一群人眼睁睁的看着从楼上掉下个什么东西,一抹银白一闪而过。 桂魄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等一抬头发觉已到了医馆那条街。时辰尚早,去寻那女子显然不可行。 正犹豫时街角拐过来并肩而行的二人,这二人步伐稳健一身劲rou,一看便知是练家子,并且还是专注筋骨的那套练法。 熟悉又令她厌恶的苍鹰臂带映入眼帘,桂魄顿时乱了气息,浑身肌rou紧绷。 本还想着跟长老出来一趟能捞点好处呢,唉。 哈!你别带这样的心思啊,如若再如此我可要偷偷告状了。 这二人不认得桂魄,只看她童颜鹤发有些奇怪多看了两眼。说起来江湖之大奇人怪事太多了,单单白发并不有太多稀奇。 等这两人彻底走远了桂魄才放松下来。 原来不认得她啊。看来只是低等的外门弟子。 夜里,曲玉汝送走了好心相陪的甄文梦,回到房中铺好了被褥,还燃起了灯。 可那盏灯孤单单的亮了一夜,直至天明才油尽而枯。 而桂魄就在不远处的荒宅,她看着医馆之后的内院燃起了光亮。她心知那男人还未回家,那灯是为她而亮的。 心中声音催促她快去,莫要虚度了这段浅缘为数不多的光阴。 可她的身体却纹丝不动,一张脸绷着面无表情,冷漠的看着那盏灯,就这样看着,看着。 直到眼前模糊,直到意识朦胧。 桂魄梦到了小时候,她还未有名气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师父师姐会叫她一声雪猫儿,而其他师叔伯、师兄弟就叫她白毛儿。 九玄派崇鹰,应是和首代掌门是关外人有关。也因如此首代掌门不似中原人习性,他无儿无女更是无所顾虑,导致几代之后门派高手凋零,多的是培养不起来的弟子们。 雪猫儿天资卓越骨骼清奇,一早就被重点培养,但她残虐好杀;新练会了什么一定要用杀生试试。 因此,她被怪罪,被厌恶。从亲传弟子变成了最末等的杂役。 师姐,求求你,教教我。 不行。不能坏了规矩。 求求你啦,都是九玄派的弟子为何我不能学? 师姐弯腰与她对视,不行就是不行,没有师父亲自授课,私下里教你这叫偷!你不能偷学武艺,好好干活。 求你雪猫儿抱住师姐的胳膊不放,哀求她,还向她保证说:只要是师姐喜欢的,我绝不杀。我听师姐话,我偷偷认师姐做师父。 一次纵容的后果就是无休无止。 长大后的雪猫儿摊开自己的满身伤痕,绝望的看着师姐,问:为什么?你当真要杀我?你爱那狗,我不杀;你爱那人,我也不杀。如今竟为了一口剑你要动手杀我? 火光和脚步声同时传来,派众持剑将雪猫儿围住,她听到她的师父亲口下令:杀了她! 混乱的声响在脑中炸开,桂魄满头大汗娇躯一震从房梁上滚落,她几下翻身掀起陈年灰土。尘埃在曦光中飘荡,她抓着栏杆大口喘息。 嗜血的瘾在心头乱跳,手心一层黏腻的汗。 还没有人有没有那些该死的人? 宝剑握在掌心,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拔剑杀生。 空旷的街道吱嘎一声,今日开张最早的竟是那家客不多的医馆。 盲女撑着杖走出来,摸上物件挂上幌子。 这样早,她到底有没有好眠? 不知不觉,那掌松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