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章
第三四章
他问:鸿基倒台,你应该知道了? 思汝点头,这段时间鸿基与汤居两大集团的股权之战闹得沸沸扬扬,一度都是财经热点,回来的路上她也还想着这事。 沈诺继续道:这些日子我人在舟山,昨晚收到陆藏鸿中风入院的消息,晚上下飞机之后,我便去了趟医院。 思汝闻言一愣,连忙问:陆老他人没事吧? 沈诺看向她,慵懒地耸了下肩,表示并不知情。思汝不解地皱起眉头,他怎会不知道,不是说人去了医院,难不成沈诺随即肯定了她的猜想。 我被拒在门外了。母亲也在医院,说是老人家人已经醒了,只是不想见我。沈诺笑笑,眼下是无所谓的坦然,也对,他一直把我当外人,我这趟去,他也一定以为我是惺惺作态,去炫耀的。 思汝眉头皱得更深,欲言又止。 沈诺一眼看穿她的神情,想问什么? 既然他先提起,思汝的好奇也压抑不住,是以将心中所惑说出:这场收购战我也一直有在关注新闻,鸿基在收购麒麟建材的资金上出现问题,汤居进而趁机宣布收购,但在这之后,明明你已经拿出了汤居的股份支持鸿基打反收购战,按理说你是站在陆老那边才对,可最后鸿基地产却落到沈氏的手里 思汝停下,在想应该怎么问才是。 刚刚听他说今晚去医院拜访却被陆老不待见的事,思汝几乎很肯定,毫无疑问他应该就是倒戈与汤居集团合作,不存在其他为鸿基集团留后路翻盘的可能性,他拿下鸿基地产,纯粹是为了扩大沈氏地产的规模。 但她有些不敢想背后的一些可能性与汤居集团合作,或许不是他见鸿基集团失势而起的临时起意,而是打从一开始,他就准备好的一个局。 嗯?怎么不继续问?她还没想好措辞,沈诺便替她问出口:你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把汤居的股份给鸿基,还是为什么鸿基地产会落到我手里,又或者是我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就谋划着拿下鸿基地产 思汝抿了抿唇,没有立刻回答。 都想。他说的,她都想知道。但她明白,这里面涉及的很多商业秘密,她一个外人,并没有知情权。而且,他愿不愿意和她讲,也是个关键。 老实说,我都挺好奇的。思汝回答,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些事,你不方便说我也能理解。 闻言,沈诺不由得轻笑了下。 这是她常用的话术,明明垂涎一样东西,却故意与那东西的主人说:希望你能割爱,不能的话我也能理解,是以退为进。 而他今晚来这一趟,本也就没什么准备隐瞒的,在她面前,没有所谓的不方便,他开口,一一细讲。 把汤居那点股份给鸿基,是因为我有把握鸿基不可能成功收购汤居。陆藏鸿想借反收购名义提升股价,那我就卖出汤居的股份,他以为自己有点胜算,才会吸纳越多汤居的股票,只要压住汤居的股价,鸿基便无法获利。另一边,我便建议汤铭瑄发行新股。 思汝恍然:汤居集团通过下属公司发行新股,这样一来,鸿基如果想成功反收购,就必须买入更多汤居的股票才能影响决定权,对于当时资金链紧张的鸿基来说,简直难上加难。 沈诺点头,早前为了收购麒麟,陆藏鸿已经拿出了鸿基地产的股份做抵押融资,到这时,他也就只能抛售汤居的股票,这一来一回,汤居的股价也并没有多大的提升,得不偿失。 思汝随即便问:所以你是一早就与汤居集团有共识? 沈诺扬眉,毫不避讳地承认,嗯。 思汝低头思量了会儿,见他漫不经心地端起桌上的水杯,顿时也觉得有些口干,却更急于问出她的猜想:从什么时候开始?鸿基准备收购麒麟建材之后? 沈诺饮了一口温水,随后摇头,还要更早。 思汝猜到了一点,却又不敢肯定,听他继续说下去。 汤居早就觊觎鸿基,除了背地里找掮客,在陆之航离婚后,还使了手段从徐家拿到陆之航分出去的股份。 徐家?陆之航前妻?可陆之航离婚的消息并没有公开思汝也是年初时从周舒舒口中才辗转得知的。 沈诺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是我透露给汤铭瑄的。 什么? 不仅如此,麒麟建材的方董与陆藏鸿相识,是我牵线,是我故意让陆藏鸿知道方董生病的事,鸿基宣布收购麒麟建材,方董曾试过力挽狂澜,也是我把他的病历送给媒体曝光,目的就是让陆藏鸿大胆进狙麒麟建材。给汤居随后收购鸿基创造机会。 思汝这下彻底哑言,瞠圆了眼,不敢置信。她企图藏住自己面上的震惊之色,拿起桌上的水喝了几口,陷入沉默。 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又曾是恋人,沈诺太清楚她的微表情与动作,他看了看她,缓缓又道:还有,鸿基集团之所以会有cao纵股票之嫌,是因为陆藏鸿身边养了个小情人,在海外以亲戚的名义注册了家公司,在麒麟建材股价低位时大手购入,之后他们的关系被查出,也是我放的风。 至此,思汝对这点倒也不十分意外。论陆藏鸿的风流程度,是与沈诺的父亲不相上下。有次实在看不惯他总冷脸对沈诺,思汝故意在人多的场合,问陆藏鸿怎么今天又换了另一个和前天不一样的阿姨,被陆藏鸿当众训斥没有家教,知道她家里是做珠宝生意,直言她就是暴发户女儿。 那年她就与沈诺气话道:这个色老头总有一天会为他的风流付出代价! 如今,现世报在眼前,抛开其他利益纠结不说,思汝对他这点风流造成的后果,只想说一句该。 所以要问我什么时候开始着手准备对付鸿基在思汝回忆时,沈诺又道,很早,很早的时候,我就开始不停在陆藏鸿身边安排人,他疑心重,脾性古怪,要找一个身家干净的人留在他身边,不是件易事,我也是花了好些年,才慢慢摸清他的喜好。当然,这些年在他身上,我也确实学到了不少。 思汝再一次沉默。 其实这些年,从新闻上了解到的也好,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也罢,她知道不少陆藏鸿占沈氏集团便宜的例子,以共赢的借口插手沈氏的项目,她亲眼所见的他因此被爷爷责备的其中之一就发生在不久前。 所以听完沈诺的讲述,思汝震惊之余,又能理解。只是只是。 沈诺看她的目光温润如水,一阵沉默后,不禁自嘲地问她:知道答案后,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 思汝不知道怎么说好。 她已经理清这场收购战的脉络,所有人仿佛是一个棋盘上的棋子,而沈诺便是执棋之人,步步为营,每个人走的每一步都是朝着他安排好的方向,走向他设定好的结局。 听完之后,她是有些背后发凉。 甚至忽然之间,一个不可思议的设想在她脑海里晃过,如果他在她身上使手段,那她一定是他的败将。她不敢想,如果他要对付四季珠宝,她能怎么办? 但站在商场,这一切便变得有理可循。 思汝缓缓叹气,摇头道: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鸿基走到今天,也不是你单方面所致。 说白了,陆老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闻言,沈诺不由得笑了笑,转头凝望窗外,看风雨敲打在窗上,她屋里却很暖和。 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思汝又道。 嗯?沈诺转头看她。 虽然收购成功,但鸿基地产毕竟是家天下企业,不少管理层既是陆家人也是陆藏鸿的信服,无论辞掉还是收拢他们,开头必定会很麻烦,你得好好想想,要怎么安置他们。 沈诺眸子幽深,点头却没有肯定她的话,反而问道:所以那年你接手四季时,也遇到了很多困难? 思汝错愕,明明在说他的事,却突然扯到她身上。她忙不迭推了下眼镜框,摆摆手道:干嘛突然把话题扯到我身上。 沈诺唇角弯了弯,只是看她不淡定的模样,答案浮在水面上,有根细小的刺不易察觉地刺进他心脏上。 思汝对上他目光,不自在地又端起水杯,想蒙混过去这条问题。 她不敢正视他这个问题,是因为他一语中的,最初那几年,真的十分困难。 从小她就在没有压力的环境下学习成长,在哥哥嫂嫂的庇荫之下,加上有记忆力的优势,她几乎没有受过任何挫折,在她的择业目标里,是根本没有考虑过四季珠宝。 当意外来临,困难也接踵而来,因为IPO被中止,第二三大股东选择退出那些低声下气拜访投资者们的日子,那些受过的委屈和挫折,可以的话,她也想也想向他倾诉。 然而从回忆里醒来,思汝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咬咬牙把伤感控制住,又一句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便把这个问题敷衍过去,借着喝水状,把目光移到别处,不敢再看沈诺。 沈诺却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目光。她侧颜看上去要更消瘦,以前她常在他面前埋怨自己脸太圆,现在她的脸颊已瘦得挂不住rou,其实不用她回答他也知道,这些年她一个人撑着四季珠宝,有多难熬。 很快思汝收拾完情绪,放下水杯,转头看向沈诺,故作轻松地把话题兜到最开始:聊了半天,你都还没说想我怎么还你人情。 沈诺眨了眨眼,眼神又恢复平静,温声回道:你已经还了。 思汝又被他说懵,不禁结巴问:什么时候? 刚刚。 刚刚? 嗯,我很久没试过像今晚这样,轻轻松松地和一个人聊天。 【沈诺:讨人情是假的,想见阿汝是真的】 【对不起大家我不成熟地emo了一段时间,又复活啦 这网突然好卡,尝试了半小时才登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