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慈宁宫偶遇

    太后郭氏，本名素华，是当朝兵部尚书郭合璧之姊，也是病美人郭贵妃的姨母。

    她年近七旬却身体康健，只前阵子突感胸口卒闷，遂多居殿中吃斋礼佛，并没有参加戚钰的接风宴。

    不过，人虽未到，礼却已至。

    一套上好的懿德墨宝外加一本，其寓意与心思足见一斑。

    太后要她安分守己，这点戚钰自然心如明镜。

    可有些话她觉得还是得当面说才更显诚意，是以，她特意选在太后刚刚用过早膳且妃嫔们都已问过安后前来拜见，一则不显突兀，二来她也不想被人打扰。

    然而天不遂人愿。

    就在她随着孙嬷嬷的指引缓步来到慈宁宫的内阁门前之时，她却在太后身侧的位置上看到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玉质金相，眉目冁然。

    他本就生的极是好看，这会儿又半杵着小几对着太后笑语盈盈。

    腰间的环佩与翠玉的令牌随着他前倾的动作轻轻地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碎响，直叫跪在对面煮茶的宫女频频出神羞怯难持。

    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古人所言潇洒，想来便当如此罢。

    戚钰也似恍然了片刻，可眨眼间便又回过神来。

    细想想，这似乎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笑。

    简直与上次在廊亭相遇到时判若两人。

    她不知道祖孙两人正在说些什么，只能听到太后开怀的笑，余上一句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小皮猴子！好好好，哀家准了！

    少女的眼睛有些刺痛。

    眼前的一幕是她从未拥有过也永远无法企及的画面。

    在她的记忆当中，宫里的孩子似乎总是太多，而大人的爱又似乎总是少得可怜。

    戚钰下意识转过身，却对上孙嬷嬷探究的视线。

    一时间，悬在门槛上的脚变得迈也不是，退也不是。

    嬷嬷，我想我还是

    谁在外面？

    太后的声音适时响起，孙嬷嬷立即绕过戚钰快步上前：启禀太后，是二公主前来问安。

    太后的笑容明显地敛了敛，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并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拒之门外。

    让她进来吧。

    是。

    戚钰被孙嬷嬷请进内阁，极是恭敬地屈身拜过，又得了太后的准许才入座下位。

    此时的戚奕已从小几上直起身来，刚刚还在上扬的唇角也被拉成一道疏离的直线，从戚钰的角度看去，颇有几分傲然睥睨的意味。

    这个少年又进入到了生人勿近的状态。

    戚钰不免勾唇。

    原来真的如市井所言，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人。

    戚钰如是想着，却不知她的这抹笑意搁在戚奕的眼中却变了味道。

    保和殿上发生的事已有人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他听，而他也知道这位二姐势必会前来讨好她这位多年未见的祖母

    只是他没想到，她竟然会选择这么一个无人关注的时间。

    但那又如何呢？

    破釜沉舟，何其悲哉。

    少年垂眸，以纤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轻漫。

    虽然他很想继续与自己的皇祖母再多聊一会儿，可他不想，也实在没兴趣去观赏这位几近陌生的二姐即将带来的表演。

    思量至此，戚奕缓缓起身。

    二姐多年未曾与祖母得见，想必定是有许多体己的话要同祖母讲。戚奕在此恐多有不便，还请皇祖母准许戚奕先行告退。

    你这就走了？太后直了直身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平日里宫中的孩子们虽说有事儿没事儿就跑过来看她，可她总是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笑容背后的奉承与讨好。只这老五是个真心逗她开心的，奈何他身子骨不好，一年到头也见不得几回。

    如今好不容易来一趟，这垫子还没坐热呢怎么就要走了呢？

    瞧着太后的模样，戚钰别开眼，又巧将视线落在一旁的婢女身上。

    她的目光一直紧盯着站起身来的戚奕，眼中除了与太后一样的不舍之外还噙着些其他的情绪，连手中的茶筅已打到碗外仍不自知。

    戚钰微微叹了口气，眼看着戚奕已经走下台阶，她终是瓮声提了一嘴：不若五弟喝了这盏茶再走吧？

    太后愣了愣，旋即跟着点了点头。

    是啊，哀家知道今日上书房休沐，眼见天色尚早，你喝了这盏茶再走也不迟啊！

    戚奕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朝戚钰的方向瞟了一眼。

    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可这并没有影响她大方地回视。

    不矜不伐，不卑不亢，如同一个坦荡又漠然的旁观者。

    这，忽而有趣了。

    踏下台阶的长靴又退回到刚刚的位置，戚奕在太后欣喜的注视下坐回到小几旁。

    既然二姐留我，那我就再坐会儿。

    语毕，他看向点茶的婢女，露出一抹再平常不过的笑。

    有劳青雀姑姑了。

    ！

    似乎没料到少年会突然看向自己的方向，青雀不觉呼吸一窒，刚刚已扫出沿外的茶筅猛地一抖，竟将原本就快烹好的茶水尽数打翻在了桌上。

    【作者的话】

    明天有事更不了，下一章会在2曰27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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