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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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谢钰睁开眼睛,看到了医务室的天花板,他能感觉到身上的伤口被处理过了,发出一点清凉的痒意。他的额头上贴了一个宝宝专用的降温贴,对他来说有点过小了,但估计医务室里只剩这个了。他的脑子一片混沌,下意识地摸到自己的口袋,发现他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录音笔还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躺在床上,影影绰绰地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那是一个很轻的女声,声音软软的,听起来像是夏天的水蜜桃一样清甜。 我有同学住院了晚点回去。 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强压着火气:你那个同学自己没有亲人吗?为什么要你照顾?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我是他的朋友。白洛依说,你自己找个餐厅吃饭啦。 那头又叽叽咕咕地说些什么,白洛依把手机拿得远远的,一边听一边分神看平板上面的游戏直播。过了一会儿,那头好像终于妥协了。 你那个同学,是男的女的? 白洛依停顿了一下,自然地说:是女同学。 白洛依终于哄好叶琛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抬头就对上了谢钰的眼睛。他今天戴了碧色的美瞳,染成藻蓝色的长发垂着,看起来像是一只长毛的猫猫。 白洛依看了他一会儿,说:你醒了,你还好吗? 还好。谢钰说,你知道了? 白洛依沉默了一会儿,谢钰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她只好让校医帮他换了一件医务室里的校服,她自己也套了一件外套,外套有点长,盖住了她的膝盖。 嗯我知道你是男生了。白洛依斟酌着说,我的意思是,生理性别。 我的心理性别也是男的,谢钰笑了一下,我只是喜欢穿裙子而已。 噢白洛依心想,那去男厕所确实挺不方便的。她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七点钟过一点了,她站起来,跟谢钰道别: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转身的时候,听见谢钰叫她,他没有用伪音了,他的本音低沉,像是乐器共鸣的低音,微微颤抖着。 白洛依,他轻声问,我们还是朋友吗? 白洛依回头看他,他藻蓝色的长发披在肩上,露出头发的侧脸线条柔和,下巴尖尖,他原本艳丽的浓妆花成了一团,显得有点狼狈。光看外表,没有人能看出他是个男生。 他们是朋友吗?白洛依想,一起聊了天,一起挨了打(差点),一起上了课。按照日漫的节奏的话,大概再一起吃个饭,发现你喜欢芥麦面我喜欢猪扒饭,就可以算朋友了。 不是。白洛依说。 她看着谢钰的眼睛笑眯眯地说:明天再一起吃个午饭,就是朋友啦。 白洛依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很是忐忑,她接叶琛电话的时候一点都不怂,但是要直面叶琛的时候就有点怂,她看了看自家的窗户,没看到有灯,觉得叶琛可能出门吃饭还没回来。 她偷偷摸摸地打开门,刚换上拖鞋,就听见啪的一声,客厅的灯全亮了。 叶琛站在她身后,面色不虞地看着她。 还知道回来啊? 白洛依下意识地把缠了绷带的右手放在身后,心虚地点头:嗯,我回来了。 叶琛怎么可能被她骗过去,她的头发披散着,穿了不合身的外套,身上一股药味,眼圈还有一点红,明明干干净净健健康康地出门,回来就变成了一身狼藉的小可怜。叶琛气得肝火都旺了,看着小姑娘心虚的表情,又不好直接发火。 拿出来。叶琛沉着脸说。 拿什么?白洛依拒绝听懂,圣杯吗?还是宿傩的手指? 叶琛是真的没听懂,但不妨碍他继续对话:你的右手。 白洛依还想拖一拖,但看叶琛的样子是真动了气,只好把右手递给他。叶琛把校医随便裹的纱布撕开,看见底下青紫的指骨,还有破了皮流了血的指节。 白洛依感觉客厅的气温一下降到了零度。 叶琛看着她,目光不善:你去打架了? 叶琛以前经常说这句话。 白洛依在十岁之前身体都很差,常年的饥饿和虐待搞坏了她的底子,让她三天两头的发烧。一开始只能拿昂贵的药吊着,后来沉没成本高到白凯旋有点受不了之后,白凯旋决定给她找个武术师傅,教白洛依打太极拳强身健体。本来白凯旋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没想到白洛依的身体还真的一点点好了起来。十岁之后,在白洛依终于能够持续地活着,并没有随时断气的危险后,她跟着白斯文一起去了贵族学园。 白斯文那时已经不屑于再亲自参与欺凌的活动了,但小白少爷看不惯的人,自然多的是人愿意帮忙照顾。于是很快,白洛依体会到了校园欺凌。 下课之后,一堆人把她堵在了cao场的角落。 小白洛依含着一块糖问:你们要干什么呀?再晚就赶不上电视台播的西游记了。 小朋友们互相看了看,出了一 个领头的,上前用力推了她一下,把她推得一个趔趄:私生女。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讨厌鬼。 不要脸。 破坏别人家庭! 小朋友们七嘴八舌地说了一会儿。 白洛依听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然后说:我要回家了。 她刚走出去两步,就被人拽住了辫子,那人用的力很大,把她的皮筋扯掉了,扯得头皮发疼。 白洛依晃晃脑袋,眼泪汪汪地把头发扎好,问:你们是来找我打架的吗? 为首的男孩子气势汹汹地点头。 白洛依也点头,然后气沉丹田,用新学的跆拳道把他们痛揍了一顿。最后那群男生一个个全是哭着走的。 她回家,刚打开电视机就看见叶琛正坐在她家客厅喝红茶,一见到她就嫌恶地皱起眉头,活脱脱一副讨人厌的,高高在上的样子。他问:你去打架了? 白洛依不理他,自顾自地坐在一边看西游记。 过了一会儿,讨厌鬼扔给她一瓶红药水和一袋棉签,说:快擦擦你的伤,灰头土脸的。 白洛依一边看电视一边擦药,等她擦完药,发现叶琛还直愣愣地看着她。 谁打的你?他问。 没有人。白洛依想,是她打他们才对。她看着电视里猪八戒被困在盘丝洞里。随口说:是蜘蛛精,放学的路上碰到蜘蛛精了,男蜘蛛精。 这样的剧情一直反复发生到白洛依考上一所公立高中,终于离开贵族学园,摆脱了白家的一堆狗腿子之后。其实那个时候白斯文已经和白洛依关系很好了,只可惜私生女这个身份,就像腐rou一样,总会吸引一些鬣犬在身边逡巡。 于是她经常打架,也经常被叶琛看到。 问你话呢。白洛依回过神的时候,叶琛已经拿出新的药水,用棉签重新处理她的伤口。这次又是谁?怎么还有不长眼睛的来动你,他不耐烦地说,白斯文的人难道还没有处理干净 白洛依愣了一下,立马否认:和我弟没关系,我们好久没打架了,是别人。 是谁? 白洛依不太想叶琛插手她的校园生活。A大那么大,他们很有可能未来几年再也不会见面了,因为这种小事麻烦叶琛,总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是外星人。白洛依一本正经地说,会隐形的外星人,长着八只手和不可名状的眼睛。我不能说出祂的名字,因为我主的名字会让你陷入混乱。她观察了一下叶琛的表情,你懂吧,克系神就是这样的。 叶琛没说话,他用纱布仔细地缠好白洛依的伤口,然后拍拍她的头。 懂了,小骗子,瞎话编的不像样。他说,这几天伤口别沾水。 他的手带着温暖的热意,白洛依下意识地捂了一下他拍到的地方,发现他是真的不追究了,长舒了一口气。她偷偷摸摸地拿出手机,发现有好几条未读消息。 谢钰给她发了一个比着心的谢谢。,白洛依回了一个熊猫头,底下配字不客气。 然后程路给她发了三张流泪猫猫头,六点一个,七点一个,八点一个,准得像是北京时间的报时。 白洛依这才想起来,她今天又把学长给鸽掉了。 她慌慌张张地写小作文给学长道歉,说是因为朋友生病了她要照顾所以才没去的,明天一定会去的,顺便请学长喝最贵的奶茶。 过了一会儿,学长好脾气地回复她,说没问题,让她注意身体。 白洛依长叹一口气,觉得今天过得乱七八糟的。 另一头,叶琛在书房打电话,语气森冷。 去查,他低声说,五点半到七点十五这个时间,我老婆在学校都遇到什么人了。他的脸色很难看,查清楚是谁动的她,打成书面报告,明早八点交给我。 对面的人似乎无奈地说了句什么。 习惯了就更应该做好。叶琛说,别让我催。 他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