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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抱起,又或者,一刀切断你的咽喉。“长庚,我看你有话想说。”她走在迂回的廊道,望着院内圈养的柏树,苍翠的树枝向上蔓延,晕染成一团的浓绿似是要穿透碧瓦,逃离这四方的是非之地。树影在她云锦所裁的裙衫婆娑起舞,上衫的销金牡丹纹随摇动的光时隐时现。旁人是用穿花纳锦、刺绣销金之物抬架子,而她却是用层层锦绣压住那见过血的腾腾杀气。长庚忖度片刻,斟酌着言辞同陆重霜说:“殿下,臣恐养虎为患,”陆重霜瞥他一眼,咯咯直笑。“怎得,怕本王将他当作掌心宝?”她抬起手冲长庚摊开掌心。“我不至于好色到那般田地。”“长庚并无此意。”“骆子实的话是真是假尚未可知,顶多当个药引,免得底下人查起事来无头苍蝇一样乱窜。”陆重霜道。“他若是与当年的事毫无干系,我全当养了只爱说话的白鹦鹉。若是有牵连——”“长庚定会为殿下斩草除根。”“住嘴!”陆重霜冷不防呵斥。“我问你,本王是谁的孩子。”长庚道:“殿下自然是鸾和女帝与如月帝君的孩子。”“本王既然是圣上的孩子,何来斩草除根一说。”陆重霜语调平静。“长庚你记牢了,她陆照月是女帝和如月的女儿,本王亦是女帝和如月的女儿,这般,方能名正言顺。”长庚心里一惊,“臣知错。”“如若骆子实同那事有牵连,本王反倒要加倍地对他好,养着他,惯着他,让他飘飘然,误以为自己能影响本王,待到他离不开我,”陆重霜缓了口气继续说,她翻过手,掌心朝下,“到那时,本王再把他杀了……如此,方能解心中郁结。”“臣明白。”陆重霜直勾勾盯着面前恭顺的男子,良久,兀得一笑。“瘦了许多。”她抚上长庚的面颊,手有些凉。“你好像自年初到现在就没歇息过。”长庚刚想说话,只见她抬起食指抵在他的双唇,发出一声短暂的“嘘”音。“照顾好自己,”她说,“你还要陪我很久。”“殿下……”长庚低沉地唤了声,反而覆上她的手,让她的手心与自己贴得更紧些。陆重霜含笑道:“回屋吧,案头还有政务要处理。”按老规矩,奏疏是不能送入私宅的,只许在三省内流转。直至仁宗朝,重明女帝体恤宰相老迈,命人将奏疏抄写后送往宰相府,特许她居家办公。每逢上朝,则派人用搭了草棚的牛车接送,在一众骑马走路的官员中尤为显眼。这种特权到了鸾和女帝执政时期,进一步放开。随着早朝的消减,女帝准许四品以上官员在家办公,而官员们会将写满政要的书卷交给仆役,再由仆人骑马在坊间穿梭,传送至不同的府邸。陆重霜展开书卷。今早天光微明,夏鸢便托人将这一份奏议送到晋王府,俨然是要避人耳目。不过奏疏不是夏鸢写的,而是一位来自南方的小官。南边多蛮人,民风未开,科举入仕的人才也少,再加同族同乡的官员素来爱抱团,南方官员势单力薄,一来二去,难免受到些排挤。夏鸢既然特意遣人将这份奏疏送入晋王府,想必暗藏深意,陆重霜逐字逐句地看完这份奏疏,微微皱眉。南边水患一事,陆重霜年初有过耳闻,据说是时逢暴雨,瑞兰江决堤,害得几万百姓流离失所。女帝曾下旨拨粮赈灾,此事本当到此为止,可手上的奏疏却说地方长官谎报灾民,下州刺史受贿,克扣灾民米粮。各府的事不该归陆重霜管,贪腐也当交由御史台处置,陆重霜一时间猜不透夏鸢意欲何为。她将书卷翻来覆去地看,发现里头竟还夹杂一份夏府的账目抄录,时间恰好在鸾和女帝下旨赈灾的那十来日,其中最大一笔支出赫然写着“赈灾”二字。户部亏空的问题年年提,年年得不到解决,陆重霜稍稍思索便知这回南边的赈灾粮是由于、夏两家出的,太女陆照月和吴王陆怜清想来也少不了出钱的份。夏家支钱那会儿,陆重霜还未与夏文宣成亲,因而晋王府并没有这项支出。反过来想,倘若南边再生事端,以女帝的性子,必然会将罪责怪到私自发粮的几位官员头上,而太女与于家一齐拨的钱,又私结党羽甚久,再加上春猎为讨圣上欢欣铺张浪费,结果却惨不忍睹,若是将奏疏呈给女帝,她怕会凤颜大怒。为人臣者竟比天下之主还要富硕……怕不是要谋反。陆重霜唇角微扬,将这个想法深埋在心。入夜,夏文宣早早守在寝殿等陆重霜回来,他一整日没见到妻主,连晚膳也是独自用的。葶花解释说晋王殿下向来如此,忙起政务便没日没夜,有时连餐饭都能忘了用。文宣怕她夜里会饿,特意命小厨房守到陆重霜回屋再散。夜里静,晋王府的奴仆连走路都不出声,帘外挂着一只唧唧鸣叫的小虫,烛火照去,不过一小点黑影,还不如指甲盖大。夏文宣看着小虫,心想,天是真的热了。他嫁过来的时候冰雪刚融,如今满满要入夏的势头。他等到天色发黑,才听见屋外传来一阵前迎后拥的脚步声。长庚先半步上前为主子掀帘,火光霎时照亮了她的面颊,妆容明艳,面颊剔透如白玉。她与一侧的长庚耳语几句,也不知说了什么,竟是无奈地笑了下,她又挥挥手,那宦官知趣地退下。“还没歇息呀,”她走入,坐到夏文宣身旁。“想等你回来,”夏文宣道,“青娘饿了没,我让仆役去煮点羹汤。”“白羊羹,多放胡椒和细盐。”夏文宣轻轻笑起来,应了声:“好,那我帮青娘拆发。”他起身,走到她身后,帮她将高高盘起的发髻拆散。夏文宣第一次做这种事,怕弄疼她,指尖微微颤着,在如云的乌发中穿梭。一根金簪,两根金簪……第九根金簪,青鸾振翅云纹钗,三股珍珠流苏,一对金莲花篦箕。少女的头发密且硬,是心狠的姑娘才会生的发丝,一缕缕放下来,蓬松地耷在肩头。陆重霜问他:“今日做什么了?”“读书,而后核准王府的账目,日落前随意逛了逛。”“辛苦了。”“青娘呢?”夏文宣反问。陆重霜道:“你母亲送来一份奏疏,说太女要谋反。”夏文宣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