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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樾和高塬两个人,一个是骄傲恣肆的青年才俊,一个是清冷孤高的翩翩少年,两个人一站一坐,不发一言地沉默对峙,很快就吸引了整个楼层的“观众”。“听说城市综合体的项目引战主要是高总在负责?”萧樾撇了眼一旁好事的员工,微微一笑,“那方不方便带我去现场看一看?”荒凉的小山坡被大火烧得徒留一具躯壳,立在威武森严的山峰集团对面,仿佛是对吊诡现实的巨大嘲讽。曾经这周围是宁阳难得一见的中央城市绿地,是老人小孩傍晚遛弯的绝佳去处,而今,三面都立起了形形色色的建筑物,山坡仿佛一座孤岛。初冬已至,孤岛即将沉没,迎面而来的是不绝于耳的寒风呼号。无数工人在其中穿梭忙碌,都在尽最大努力早日将山体拆除。高塬一路打完招呼,最后在背风处停了下来。这里是山坡的顶端,林间草木几近焚毁,只剩下这一棵歪了脖子的老松树。高塬熟门熟路地在松树旁坐下,开口第一句话却是:“你身上的是乌木沉香。那一天在银河我没闻出来,可我今天闻出来了。”萧樾刚想出言嘲讽,只听高塬轻轻一叹:“可是她现在已经不用这个味道的香水了。”“如果只是要聊香水的话,我建议你去找你的程跖哥,他在这方面貌似比较有心得。我是个粗人,还是对钱更感兴趣一些。”“自然不是。”高塬注视着萧樾,淡淡笑着,“我曾经把你所有的专访都翻出来看过,对一句话记得非常清楚,就是你从来只等项目来找你……萧樾,我承认,过去的我很崇拜你,你话里的底气让人望尘莫及。”萧樾眉头一皱:“你想说什么?”“山峰集团大厦将倾,那么从来都只等项目自动上门的你,为什么偏偏这次找上了我们?”萧樾的眼神专注了起来。眼前的男孩不到21岁,比同龄人多了许多沉稳,也能坦荡地说着自己的崇拜和羡慕。毕竟他再也不是在除夕夜那个满腹酸意、装腔作势的男孩了。萧樾查过高塬的资料……和当初的自己一样,高塬有一个聪明的脑袋,也有一份完美的履历。十多年过去了,那个女人还是这么专一——年轻漂亮又认真的男人,大概对她有着致命吸引。萧樾看着高塬,仿佛穿越时光的滚滚洪流,看到了当初那个傻兮兮的自己。这样的认知让他既高兴,又伤感。他的语调变得和缓起来,但内容还是犀利本色不改:“有什么好奇怪的。说这话的时候我还是个眼高于顶的自大狂,现在我累了。不像你,成年礼以后,圈里人都知道你身强力壮……前程似锦。”被萧樾似笑非笑地盯着,高塬却只是摇了摇头:“萧樾,但愿我们殊途同归。”两个人聊了会项目,高塬又带着萧樾在开山现场看了看,这才徐徐地走下山来。来时山脚下是一片乱糟糟的大工地,这会却围了好些扛着长枪短炮的媒体。有眼尖的人看到他俩下来,立刻冲到近前:“萧总,您来这边实地考察,是否意味着丁泽和山峰集团将迎来历史性的合作机会?”“这次山峰集团定增募集100亿,丁泽集团有望包揽多少?”也有人问得刁钻:“山峰集团陷入流动性危机,萧总您这是准备出手相助吗?”“定增一事,对山峰集团估值有多大的影响?”来的记者只认识萧樾,很快就众星捧月般将他围了起来,剩下一个高塬被冷落在一旁。高塬倒也不介意,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那座山的方向,不慌不忙地走向工地。拍照声、提问声不绝于耳,高塬走开两步,听到萧樾在那边含糊其辞地开口:“涉及重大投资事项,恕我无可奉告。”楼下工地热火朝天,楼上却有一个世外桃源。高山的办公室装修耗费了巨资,除去那些镶金砌玉的摆设,当然也有一些秘而不宣的小情调。比如说,面向山坡的那扇窗,安装了一整面防偷窥玻璃,又比如,窗前有一台高倍数望远镜。高山身下大开大合,手下自然也不停。少女的酥胸犹如一针兴奋剂,让他又有了跟各路人马斗智斗勇的精力,尤其是他的儿子。他眯眼看向山坡:“你说说,高塬能跟萧总聊什么呢?”女孩细碎的哭泣声传来,却是答非所问:“高董,我例假还没完,求您不要……”“我又不瞎。”高山不满意地哼出声,低头看了一眼身下,柔嫩白皙的臀部果然是猩红一片,“还有……高董?”“不不不……爸爸……”高山满意地一笑,又看向楼下那个孤单颓丧的身影:“也是,有什么好聊的,他在萧樾面前算个屁。”仿佛是踩好了点一样,在高山发出浑浊的低吼时,门被敲响了。高山将女孩踢到桌下,正了正衣领。来人正是才走上楼来的高塬。他目不斜视,只是鼻子被这满屋子腥膻呛得动了动。高山怒意乍起,拿起飞镖就甩了出去:“怎么,拿了股权胆子就肥了?我的办公室也能随便进?”高塬的额角猝不及防被蹭出一道红痕,他愕然:“爸,我来跟您汇报和萧总谈话的内容……”“不许在公司喊我爸!我就知道冯隅生的孩子没一个省心的。这一段时间你很得意啊,在项目组呼风唤雨,男男女女都围着你,你是不是以为,很快就能将我取而代之了?”高塬虽然态度恭敬,但眼神里毫不畏惧。他突然想起孩童时犯了错,高山那副声嘶力竭的表情。这么多年,竟然一点也没变。那时尚且年幼,高山下手狠,时时需要冯隅的庇佑。而现在他身量已成,不再需要仰视了。只是高山却老了,他被欲望掏空了精气,气势嚣张的眼里倒映出怯懦和不安来。高山在年轻时费劲心机、强盗一般夺来巨额财产,堆垒出庞大的山峰帝国,但时移事易,大厦将颓,而他引以为傲了大半辈子的一切,终将有交出去的一日。他害怕了。这几日,高山在董事会上不遗余力地打压高塬,他自然是看得懂。高塬于是问道:“爸,您眼下如日中天,公司都是您一个人说了算,您怕什么?”高山大概是没有想到高塬会怼回来,表情有几分错愕。他刚皱起眉,就听桌下传来一阵低泣。女孩露出半截玉一样的身子,神情痛苦不堪:“肚子好痛,桐桐能先出去吗?”高塬瞳孔猛地一缩。“怕什么?这是个好问题。”高山脸色一片铁青,“高塬,我让你来山峰,可不是让你把这里当成公子哥的游乐场。城市综合体项目,你不想做也得做,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