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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单和襦裙上都沾了不少血迹,林知若换下衣裳让紫菀悄悄拿去处理了。 紫菀回来的时候,见她还在玩着那块白玉发呆,忍不住道:还看呢,人家都已经送给你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林知若抬起头来,轻声问:紫菀,你去过城西吗,那里有一个绸缎庄吗? 紫菀没好气道:有没有派个人去瞧瞧不就知道了?顿了顿,又道:小姐,我丑话说在前头,他家要是个开绸缎庄的,那可配不上你。 配我?林知若微微吃惊,她当局者迷,却没想到这一层。 是了,从小到大,她对自己婚事的恐惧都大于期待,一想到要离开父母,和某个男子携手共度余生,她就心生抵触。 但如果是他呢? 如果是他光是想想,喜悦之情就已经溢于言表。 紫菀望着她的神情,道:小姐,我说说而已 去准备些上好的伤药,林知若抬起头来,让巧云不,你亲自去一趟城西。 对了,还有这个。她站起身来,打开床头抽屉,包了一包果脯蜜饯,郑重放进紫菀手中,好紫菀,我下半生的幸福就交给你了。 紫菀:我压力好大。 晚饭过后,紫菀沉着脸回来了。 林知若正在临摹柳大家的字帖,闻声抬头,见她脸色不好,忙问:怎么了? 紫菀道:我没见到他。 林知若起身过来,扶她坐下,道:说详细些。 紫菀撇了撇嘴,道:那二当家说了,晋殊最近惹了些麻烦,现在生死不明,若是活着,您的东西自然会送到他手上。 林知若正在思虑生死不明这四字的意味,紫菀又道:不过那绸缎庄好像不是他家开的,啧,这小子究竟什么人啊。 林知若有些失神,轻声道:但愿他平安无事。 *** 晋殊向门主复了命,正慢吞吞地往自己院子走,忽然一个叫丁从的信使迎了上来,躬身道:晋右使,有您的信。 晋殊低垂着眼,边绕过他边道:我伤还没好,不接任务。 不是任务,是您的朋友托我送来的信,还有一些零嘴和伤药。 晋殊脚下一顿,仰头望着丁从,淡漠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丝不符合他年纪的诡异笑容。 丁从忽觉脚下一绊,随即肩肘xue道被人用力一按,他整个人已经摔倒在地,同时喉部贴上一刃冰凉。这个过程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 晋殊俯视着这个比自己高了整整一个头的青年,漠然道:你在讽刺我,是不是? 属下不敢 晋殊眸光发冷,手上薄薄的刀片悠悠转了个方向,刀尖抵在丁从下颌,只要稍一用力,捅穿皮rou,就能把他的舌头连根切下。 晋殊的嗓音尚未完全脱离孩童的稚嫩,语气却是十足的阴冷:就算没有舌头,也不妨碍你送信吧。 刀尖在缓缓推进,丁从额上冷汗岑岑而下,忙仰头道:是真的!他慌忙伸手到怀里乱摸,信,信在这儿。 晋殊停了手,专注地看着他动作。 不一会儿,丁从果真哆哆嗦嗦地摸出个信封来。 晋殊把飞刀往他耳边一插,展信扫了几眼,又递到丁从眼前,写的什么? 丁从僵着身子,右使您忘了,我们信使是不允许识字的。 这是为了防止信使偷看信件,晋殊也很清楚,刚才只是太激动了,没等丁从说完,他已经拔了飞刀一跃而起,返回去找门主秦仪。 写的什么?他把信纸直凑到秦仪眼前。 秦仪仰身后退,眯眼瞧了瞧,赞道:好字! 晋殊有些急了,是不是写给我的? 秦仪点了点头,这个人很担心你的伤势,约你今晚子时在东园树林见面,看看你死了没有。 原话自然不是这样,但差不多就这意思,说得简单粗暴些,晋殊比较容易听懂。 秦仪忽然皱眉:没有落款。 晋殊想了想,回头喊道:丁从! 门外的丁从迅速冲了进来,不用人说,解开身上的包裹捧过头顶。 晋殊接过包裹放在桌子上,扒拉开几个瓶瓶罐罐,拿起一包零食,忽然笑了,道:我知道是谁。 当夜子时。 待院里其他人都睡下,林知若只带了紫菀,两人提着灯笼,避开下人,沿偏僻小路往东园树林而去。 一路上月黑风高,鸦叫虫鸣,把主仆二人都吓得够呛,待到了树林,又见树影交错,星光惨淡,一个人影也无。 紫菀胆子虽大,此时也怯了,拉着林知若道:小姐不如我们回去吧,他,他也许她本来想说已经伤重死了,话到舌尖,又硬生生改成不想来呢。 林知若也怕得很,试着叫了晋殊几声,见无人回应,便被紫菀拉着往回走了几步,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刚一回头,面前猛然倒挂下一个黑影来,哇地一声,吓得紫菀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林知若比她胆子更小,身子又娇,当场软倒在地,白着脸闭过气去。 那黑影跳下树来,跪在她身边,生涩地叫了一声,林知若。 紫菀一看,原来是晋殊躲在树上逗她们玩,当即怒道:你这小子,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小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担当得起吗?她噼里啪啦骂完,又有些后怕,见晋殊扭头看过来,却立刻鼓起勇气与他对视,心想: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能让你欺负小姐! 晋殊不明所以地望了她一眼,扶起林知若抬手点了她两处xue道。林知若轻咳几声,幽幽醒转过来,望望紫菀,又望向晋殊,问道:这是怎么了? 紫菀掏出火折点亮了灯笼,没好气地说:小姐,您担心他,饭也吃不下,人家倒好,听见叫他也不出来,藏在树上吓咱们! 林知若听了,向晋殊道:你怎么总爱在树上玩?也不怕摔着。 晋殊一边扶她站起来,一边答道:不会的。又问:你叫我来干嘛? 林知若无意识地理了理鬓边秀发,低头道:前日我瞧你伤得很重,现下可好些了吗? 晋殊点了点头,好多了。 送药一事,他只字不提,也丝毫没有道谢的意思。 林知若道:你如今受了伤,若是再被仇家寻着 不会啦,晋殊不以为意,期限已经过了。 他说的是江湖上的规矩,有人花重金请地鬼府出手除掉他,但这样的追杀向来以一月为期,这一月中,地鬼府前前后后派出了好几批杀手,越来越难缠,眼看期限将至,竟派出一个级别极高的人物,这才将他打成重伤,慌不择路躲进了宁国侯府,那天正是期限的最后一日。 林知若却不懂这些,听得一头雾水,见他没有解释,便也不好细问。 两人便皆沉默。林知若素来话不多,这时更不知说什么了。 晋殊见她不说话,也不像要走,就靠在一棵老树上,右手习惯性地把玩着一只飞刀。 过了一会儿,林知若瞧见了他指尖银光,一时好奇,就多看了两眼。 晋殊以为她想玩,就将飞刀倒转刀柄拿在手中递了过去。 林知若从未见过这种江湖上的暗器,有些害怕,但是盛情难却,于是用指尖拈了刀柄,拿到眼前细看,只觉得小小一把飞刀,却亮如雪寒如水,比许多名贵宝剑还要有气势,看着看着,竟然伸出一只手指想要去摸摸那薄薄的刀刃,还未碰到,忽然被晋殊一把抓住了手,随即眼前一花,那小飞刀就回到了晋殊手中。 别碰,晋殊道:很锋利的。说着,他摊开手,拿刀刃在掌心轻轻一挨,柔和的灯光下,只见他掌心上连道伤口也看不见,殷红的鲜血却极快地渗了出来。 林知若连忙用手帕去裹他手掌,蹙眉道:怎么自己的手自己不知道疼的? 晋殊低头望着她手上动作,道:还好。 林知若蓦地惊觉此举不妥,忙松开手。 晋殊望了她一眼,忽然问:哎,你给我送信的时候,干嘛要说是我的朋友? 林知若怔了怔,解释道:你救过我,我也算是帮过你,我以为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对不起,唐突了。 晋殊也怔了一下,他这个年纪,平时就没人跟他玩,好容易交了朋友,简直开心得快要飞起来,谁知一出口语气冲了点儿,人家竟然不认了。 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补救。 气氛又一次冷了下来。 这时已是四更天了,晋殊伤还没好,有点困倦,就说:你还有事吗?我想睡觉了。 他这么一说,林知若不由得有些尴尬,低声道:本来也没什么事的,只是我不放心你的伤,想亲眼看看你是不是好了,反而害你受累,是我考虑不周了。 她说了这一长串话,晋殊也只会截取最简短的意思来听,没事了吗?那我走啦。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真如鬼魅一般。 林知若忽然想到什么,叫道:等等。 只见不远处一截树枝一晃,晋殊已经停在了那里,攀着头顶枝叶问道:怎么了? 林知若微笑道:你还想不想吃杏花糕? 晋殊眼睛一亮, 想! 那你明日此时再来,我带杏花糕给你吃。 晋殊用力点点头,转身去了,黑衣的身影瞬息就融入了夜色中。 紫菀提着灯笼走到林知若身侧,撇嘴道:真是无礼,连道声谢也不会! 林知若笑道:我又不是为了听他谢我。提着灯走了。这下回去,精神果然好了许多,当晚紫菀陪着她睡,见她睡着了嘴角犹带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