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试探(2)
第四章 试探(2)
原来是这个打算。 孟桓舟总算理解,谢窈看见虞谅就这般害怕的缘故了,想来这些年,这样的事未曾少过。 谢窈是不想起身的,但此刻承认自己懦弱无能,也是让人看了笑话,只能硬着头皮,拔出自己的剑,缓缓走到那个笼子跟前。 奄奄一息的幼虎被从笼子里赶了出来,仍然耷垂着眼皮卧在地上,不远处的谢窈颤着手拿着剑,虽指着它,脚步徘徊,一时不敢上前。 众人皆不敢出一言,周钦然冷笑:满座是朝臣吗?这是他虞家养的一群狗吧。 孟桓舟仍旧平静看着谢窈,也盯着那只老虎,余光里虞谅的表情越发得意。 徘徊的脚步终于停住,谢窈实在没胆量靠近那老虎,剑头下落,她颓丧着要后退。 虞谅的目的达到了,他微微仰头。 诶。周钦然突然叫了一声。 却不想这时那本精神不振的幼虎,突然睁大了眼。 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那老虎已经站起了身,发出了低吼。 护驾! 一时间众人慌乱。 江黎见状忽就起身朝着谢窈而去,虞诚皱了皱眉未能拦下。 在众人想离座慌乱躲藏时,就见一柄短刀从空中划过,一下子扎进了正要跳到谢窈身上的老虎身上。园中的侍卫此时才赶紧上前围着那幼虎。 是孟桓舟拔出了身旁宫中侍卫的短刀扔了过去,他看了虞谅一样,又拔出那侍卫的剑,走到已经瘫坐在地上的谢窈身边。 在那老虎要扑向谢窈的时候,孟桓舟看到江黎跑到了谢窈身边,此刻她正握着谢窈的手,也有些没回过神,呆呆看着孟桓舟。 陛下。孟桓舟扶起了谢窈,把自己的剑塞在了她手里,而后扶着她的手,一点点靠近已经中了刀的老虎。 她还是很害怕,那呼吸声微弱的老虎稍微一低吟,她又害怕得想后退。 陛下,不能退。孟桓舟死死扶着她握剑的手。 谢窈缓了片刻,他手心的温热让她不再那么害怕,一点点挪向那老虎。 当长剑刺进老虎咽喉的时候,鲜血溅出,染红了他们的衣袖。 还保持着东倒西歪姿势的众臣,在孟桓舟叫人把老虎尸体抬下去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回到原位正襟危坐。 孟桓舟回头与虞谅对视,从谢窈手里接下那把沾着血的剑,似乎要朝着虞谅走去。 对视时,虞谅在赌他不敢上前,孟桓舟在赌他何时退让。 孟桓舟一步步往前走,剑锋缓缓抬起,众人都屏住了片刻呼吸。 孟将军,戴着面纱的女子出言阻止,忽然走到他身前,把住他手臂,跪在他身前举起双手,将剑交给我吧。 她平静心定,低着头有几分谦恭意味。 谢窈此时也上前来,孟桓舟看着江黎,不是信任的样子,江黎不卑不亢接着说:请将军交给我吧。 得到谢窈的允准,孟桓舟把剑放在了江黎手上。 冰凉带着热血的剑锋到了她手心,江黎微抖,恭敬捧着起了身。 而后就看她朝着虞谅而去,她跪在虞谅身前将剑奉上:陛下言,斩虎杀敌,乃重臣之责。以此剑相赠丞相,奖丞相多年殚精竭虑,为国尽忠之功。 虞谅半晌没有做声,而后低声笑问:是陛下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自然是陛下允准。她答。 陛下允准,这话可就意味多了。 虞谅轻笑,接过剑:臣,多谢陛下。 幼虎是谢窈,或许虞谅本身的打算,是要自己出手的,他来杀这只虎,什么意思就不必说了,还能让谢窈在众臣面前再丢一次脸面。 只是半路杀出个孟桓舟,但他本来要看的,也就是孟桓舟要做什么,此刻也算试探出结果了。 臣看,陛下的侍卫实在有些懒怠疏忽,孟桓舟此时又开口,对着谢窈行礼说,臣请旨,为陛下再择侍卫队。 谢窈此时身边的人几乎都是虞谅派来的,若是趁此时能换些放得下心的人来,往后也能方便许多。 因此谢窈瞥了一眼面色不佳的虞谅,再看向神情笃定的孟桓舟,才轻轻点头,眼底是瞒不住的高兴:好,那就交给孟将军了。 江黎窥了一眼虞谅,好好的一个场面事,被人抓住了话柄,心腹都要被从皇帝身边换下。 这场闹剧总算结束,只是谢窈和孟桓舟身上不干净,得下去换衣裳。 江黎跟上去侍奉,给孟桓舟更衣的侍女突然走出屋,叫人取来了一些伤药,江黎皱眉跟进去,看到露出后背的孟桓舟,本下意识躲闪,但见到他肩背上的长条伤口渗血,才定住了脚步,眼神微动。 孟桓舟注意到了她,便往屏风后走了两步,待到换药更衣完毕才走了出来,对着江黎行了个礼:多谢王妃。 她垂眸:应尽之责。 不知此责,是对丞相,还是陛下? 江黎对上他不带试探意的眼神,眼角添上笑意:我若说,对将军呢?将军少年英才,任谁看了也不忍心让将军折在此处。 性自放浪。 想起这位王妃在外的名声,孟桓舟倒也不觉得难堪,淡笑道:我未曾蠢钝至此,自然懂得保命。还是多谢王妃今日出手。 虞谅那一日生了大气,晚间在自己府里把手下的人叫过来的时候,都没个好脸色。 下臣看这孟桓舟,实在是不知好歹的,恐怕日后是大麻烦,还是要趁根基不稳,尽早除掉才是。一个官员说道。 他是不知好歹,虞谅轻笑,你们里头,但凡有谁有他这样的胆气,也不至于这些年什么事都办不好。算了,都先回去吧。 孟桓舟。 虞谅今日看着孟桓舟朝他走过来的时候,莫名想起了另一个人。 你们孟家的人,还真都是一个样子啊。 他想起那个被他射杀在紫宸门下的女子,直至最后一刻那眼神仍旧沉静坚毅。还有进京来向他要说法的孟机,一样的志在必得。 不过不要紧,他杀得了一个,就能杀得了所有。 晚间收整的时候,孟桓舟说着:我方才同陛下说了,她该好好找个老师学弓马了。 嗯,周钦然也点头,本朝以武立国,除了几个在位时未曾遇到战事的,就是弓马不娴熟的敬武女帝,也曾站上城墙擂鼓助阵。咱们这小陛下的胆气实在不好,是该找个老师好好学了。 一时也找不到个人选,得再挑一阵,但事情不宜耽搁,还得敦促陛下先练练。孟桓舟边净手边说。 周钦然闻言倒是意味深长笑了笑:找谁都好,你可别自己去了。我看你也没有放下差事去宫里主事的意思,政事之外,别太亲近陛下了。 进京之前就叫你注意言语,现在怎么回事?陛下还未及笄,胡说八道什么?他皱眉。 我可没有胡说八道,今日我可清醒得很,你持剑朝着虞谅走过去的时候,陛下是什么眼神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因为年纪小,才会因崇敬而有小女儿心思。她摊手说。 你是在说谁?孟桓舟浅笑。 自然是陛下,她朝他扔了颗小石头,再说了,她前面那位枉死的小先帝,十三岁不也娶了虞氏女为后? 思虑了一阵,孟桓舟将手帕放下:也有理。 周钦然还没来得及得意多笑两下,就听他接着道:那明日你就按时进宫去,暂且教着陛下。 不是,我,怎么就轮上我了呢?她没来得及争辩,就被孟桓舟赶出了房间催着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