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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再得第一是她早就预料到的,所以林鸣雅拼尽全力学习、用尽全身上下每个细胞学习,像是山崖的野草一样扎根、往深处扎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汲取每一时每一刻可以汲取到的阳光与养分。也如愿所偿地进步几十名。但她没想到的是,有进步也还有退步在等着她。

    到了学校第一次考试一百名开外,后面逐渐上前,进到了前三十,但是这一次却退到了七十。可林鸣雅这孩子下课后在教室后面看完成绩,在前后桌面前却依旧保持着笑容,和同桌打打闹闹。女孩子们想着要不要安慰安慰她,结果她呢开开心心的,还上前抱着她们的腰,眉开眼笑,跟着她们又是挠又是闹又是笑的。

    她们也就没提这件事了。只是很轻松平常地多投喂了她几口好吃的。林鸣雅也像是抱着松子啃的大尾巴松鼠,圆眼半弯,高马尾绑着红色发绳,扭头的时候乌亮发尾在空中抛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曦曦我爱死你了,来,亲一口。

    没事,谁叫我爱你呢爸爸爱儿子天经地义。

    滚!

    别害羞嘛,来,叫声爸爸听听。

    滚滚滚。

    每个人体内好像都有一个情绪蓄水池,将沉甸甸的负面情绪落在池底,只有浮在水面上的涟漪表达着心情的细微改变。

    一连沉寂了几天,林鸣雅听课、写题、在草稿本上写写画画,一切都很正常。只是最近没怎么碰到哥哥了,大概是因为她减少了外出的时间吧。

    然而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前往寝室的路上迎面就撞见了他。这个时候她是一个人回寝的,因为今天有道题怎么也算不出,有点烦躁,就婉拒了与舍友的同行。

    诶哥你怎么在这?

    男生寝室不是这条道的啊,这么晚了,林俗这是在等她吗?

    果然接下来的话就应证了她的猜想。

    阿雅陪我逛下cao场,可以吗?林俗正对着她,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说完这句话顿了下,又继续道,我有事想和你聊聊,你有时间吗?

    一排排樟树立在cao场四周,将升于高空的月亮包拢在它们的怀抱里,好像连带着月光也是偶尔才从它们的怀里挣脱出半个身子从而得以探头呼气似的。林鸣雅一眼望去,红色塑胶跑道上挤满了逃窜而出的洁净月光,有时哥哥走过月下,半张脸也埋在月光清辉之中,一寸一分的纯净无瑕在他脸上铺展。林鸣雅看了会,有些恍然,心跳得也莫名快了些,所以和他说话的时候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说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先说好,没事我就走了。你看周边都是情侣在散步,万一太晚了被老黄扫着白晃晃的手电筒抓到那就尴尬了。

    林鸣雅刚目视前方说完这大段话,再扭头看向他的时候,林俗就别过头,闷声闷气地嗯了声,说道:没和你开玩笑,是有事的。

    惊讶于他没有油嘴滑舌开玩笑,说些什么刚好来场冒险之类的话,林鸣雅多看了他好几眼。

    哥,你是不是有心事想跟我说?

    嗯,他声音很轻,像雾里的月光一样缥缈,我只是觉得,就是再怎么拼命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回报,感觉很虚,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哥哥这是跟她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吗?她们学校会把前两百名的学生排一张大红报上,而这大红报张贴在二教外墙上,所以即使不说,她们能够互相了解对方的学习情况。林鸣雅总是会先看哥哥的成绩再看自己的,当然林俗也一样。本以为一直都在进步的哥哥不会有这种烦恼的。

    是学习上的问题吗?

    嗯。

    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活泼买弄以及笑嘻嘻故意说些讨人哈哈大笑的玩笑搞怪话,整个人都沉了下来。林鸣雅心里有点难受,同时也有点难言的委屈与自责。哥哥难受她的确也跟着不好过,但是以前哥哥总是会以她为先,可是现在更需要安慰的是自己,他却没有注意到,但转念一想,哥哥也是普通人,也会有情绪低落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太过理所当然的林鸣雅暗骂自己咋就那么娇气自私,并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试探开口安慰他。

    哥哥你还记得mama小时候跟我们说过的故事吗?

    *

    隔壁王翠花和李麻子都想盖一栋房子。

    假设她们所拥有的精力、能力都相近,但是呢王翠花家境普通,李麻子继承了家里的一口池塘两头牛三头肥猪四片竹林五亩地。

    她们所拥有的资本存量从一开始就不尽相同,能够调动的人力物力财力也不尽相同,如果搭建房子,王翠花按照李麻子将要搭建的房子规格、标准、速度来搭建,或者房子地基都打不好,就要付诸东流了。

    沉默了一会哥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他顿住了,因为月光透过高大的樟树落进他水润润的眼里,他忽然就转了话锋,说道,今晚的月光很明亮。

    因为月亮很大,所以即使那么远也能照到我们。

    也有可能是我们太过渺小了,如果我们是住在另外一颗星球的生物,月亮说不定只是分子那么大。林鸣雅眨眨眼,接道。

    可是知道月亮也许也是分子大小,我们也不能改变什么,有时候世界明明很大,却因为自己所占有的空间只有自己所能感受到的那么一点,世界好像就变小了。我们知道世界是无限的,可因为只能体会到有限,所以也就不能够因为世界的无限珍惜理解自己的有限了。

    那哥哥你说如果有限伴随着生命的逝去,我们因为死亡无意触及到无限,那么我们是会因为无限而紧紧抓牢有限,还是因为反正都是有限,那就干脆放弃有限呢?

    林俗叹息一声,眉眼在月光下映得皎洁,声音也和月光一样轻柔:这个我还不能回答你。

    我会选择有限。林鸣雅说。

    我不必占有我所拥有的,也不必因为即将拥有不了而就此放弃拥有。

    不过我们怎么说到这个话题了,按照这个世界经常性发生的安慰,我应该说,不要焦虑,所有的努力都会有回报之类的话的啊。不过聊了这些平常根本就不会想到的话题,心情的确变得好了起来,也许还有一个原因,因为是和哥哥一起聊的,而哥哥因为好像也因为她拙劣的安慰得到了安慰,而她也因此嘴角微微扬起。

    其实她都知道的,她现在所得到的回报并没有被命运之神克扣,只是因为她太不满足了,不过不满足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有不满才有抗争,抗争能够变成改变的力量嘛。只是太过焦虑了。她明白这点,也正在劝告自己认命,说认命也不太准确,应该是认识客观世界之后再进行妥协,妥协之后再积极向上。现在林鸣雅走在月光下,忽然对之前因为得到的不是哥哥的安慰而难过这件事而感到惊讶与羞愧了。要是他真要这样做了,她该感到无论如何说,到底是隔了一层,她不会不被理解,但是林俗和他一样诶,对哥哥说的话,想要对哥哥说的话,因为要对他说话所进行的思考,都是即将改变自己的话。

    想让一个人接受自己想法倒不如让她接受她自己的想法。

    那哥你是不是感觉到好了一点?

    嗯嗯经次一行,得君一席话,小生豁然开朗,回去便去参透家母留下的葵花宝典,他日武功大成,必定回来拜谢阿雅。

    林鸣雅噗嗤笑了起来。

    那哥你快去练啊,要不要我帮你自宫。

    他微笑着在月光下看着她,就这样一直看着也不说话,目光柔而黏。

    那我先走了,哥你也早点回去。

    就在林鸣路抱着书走到寝室楼下的那一秒,教导主任拿起个电筒在cao场晃啊晃,把好几对情侣都惊得各自飞远了。

    林鸣雅站在原地看了几眼,随即拍拍自己的胸口松了一大口气,幸好哥哥没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因为感觉说那些大家都懂的道理不够新颖也不够形象还显得干巴巴的,她就绞尽脑汁胡编乱造了这么一个甚至称不上故事的故事不过是诉诸了mama的权威,还不断洗脑自己,神情也是尽量平静,语气尽管认真就说得她都快要泪流满面快要信了。

    不过还好,哥哥也信了,目标达成,欧耶。只是等到不久的将来林鸣雅在拿起粗瓷碗喝水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要是他真的悲伤估计也会笑嘻嘻的,打哈哈开玩笑一副乐观开朗的样子,可最后就只是可怜兮兮地在一个角落独自舔舐伤口,更不会让自己担心,一定要把坏情绪解决好了才来找她,真是,他真是,好吧,她也不能再做些什么了。就假装不知道吧。她才没那么脆弱呢。

    月份上已然到了冬天,但冬天的雪却是过于腼腆的小孩子,怯生生偷瞄一眼,却还在南方边缘犹豫磨蹭。

    在她来临之前,林鸣雅就已经考完试了,自上次月下谈心后,她平静了许多,照常上课,下课继续学习。其实这种患得患失的不获得感不是说了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但如果能拥有一句话的安慰、一个拥抱的理解,至少是能让一颗浮躁跳动的心暂时沉静下来的。

    如果说心情是一首起伏不定的乐谱,那么他就是她很多个点上浮动跳跃的音符。

    自退步以来,林鸣雅检查自己的错误,一点点地把不足弥补,将遗漏补上。虽然没有那种大阔步的进步,但值得高兴的是,也有二十几名的进步,第三次考试时也算不错,前进了十几名。她算是那种跳跃式选手,成绩是那种大起大落的海浪状。

    林俗黑笔一敲,说她这是十分有潜力的天才型选手,像他这种凡夫俗子只配仰望,表情严肃认真,老夫子似的摇头叹息可把她逗得咯咯笑。

    其实林鸣雅还挺喜欢他的奉承的,但是谁不喜欢夸奖呢?如果说拍马屁也是一门本领的话,因为常年跟在大姐林鸣雅身边,小弟林俗已经学会如何耍宝贴心地拍马屁,拍马屁这项传统技能谁都会,可真要学好就不简单了。这不仅需要敏锐的观察力、超强的语言技巧、以及一点点真诚的表情,不虚浮不谄媚不矫揉不造作,还需要选定恰当的时机与方式。因为从小到大拍林鸣雅马屁,林俗现在已经马屁精十级了。而且他不以为耻还非常骄傲。

    每当哥哥因为拍到她的马屁而高兴个半天的时候,林鸣雅都要偷笑,还不是她纵容的,他心里想什么他在做什么她能不知道嘛?

    不过他在夸她诶,那她就大度些不同他计较吧。但下次还是会因为他的赞许弯起唇角。

    就在期末考试的时候,同班女生抱抱她的腰摸摸她的手,说是要吸吸她物理的欧气,林鸣雅早就习惯了,不仅如此,她还以要吸她们英语欧气为由,反摸反抱回去了。不过拥抱是真的很舒服,女孩子打打闹闹也非常地融洽。女孩子是小天使吧!林鸣雅表示她真的好喜欢呀!!果然电视剧里闺蜜总是打得死去活来就为抢一猥琐油腻男的所谓悲情但爽现实向剧都是骗人的吧。真险,要不是她生活在大部分现实中都差点被骗了。

    只不过,咦?就在此时她注意到了一道不太一般的目光。

    正是林俗坐在后面用一本错题本挡住自己的脸颊,悄悄地注视着她,也不知道咋回事,他看就看,干嘛要做些多此一举的事呢,搞得跟青涩懵懂的高中生暗恋隔壁班的另外一个高中生似的,偷偷摸摸的。

    当时的情况是林鸣雅抱住坐在她前排的女生,抬眸无意撞上他的目光,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匆匆地移开了目光,假装在看错题了。

    林鸣雅抿嘴笑了下,和前排女生分开便坐回原位。

    下午要考语文,中午她吃完饭就呆到教室看书了。而此时哥哥也走进了教室。在他经过的时候,林鸣雅笑着问道:哥,手。

    他停住,脚转向她,疑惑地嗯了声。

    你语文不是很好吗?我想吸吸你的欧气。

    林俗一笑,乖乖将手伸过去,嘴角微微上扬,再配合上稍稍向两鬓上挑的眼角,肆意而又张扬,有种坏男孩收敛利爪的怦怦感。

    林鸣雅嘴角微翘,伸出手轻轻地在他手心上拍了拍。

    这个时候她总是担心会不会有别人进来看到她们。大喊一声林鸣雅你在干嘛呢,亦或者是不认识的人,什么也不说,只坐到原地想着她们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关系。然而普通人的生活大多都是没有太多戏剧性冲突的,一直坐到将要考试才有人陆陆续续地进来。

    在放假回到家的第一天,林鸣雅被林俗叫醒,刚想抱怨一句,就听他说下雪了。

    她昨天是说过如果下雪了就立刻叫她,所以她也就把起床气给憋回去了,而因为过于欢喜,她脸上时时挂着红彤彤的笑容,快速穿好衣服鞋子跑出去打开门,近雪情怯般、又做贼似地推开一点缝,慢慢地、慢慢地眼睛贴近这点缝,在这狭窄的间隙之间窥探着这南方寂静清冷神出鬼没难得一见的银雪。

    柔软似棉花糖的细雪羽毛似地飘落,给门口大半枯黄的小草都涂抹上了雪色奶油。远处稀稀疏疏的树林枝干也落了厚厚一层。

    有一点软雪见风使舵穿过缝隙吹到林鸣雅的脖子上,带点孩子气恶作剧似地带走她的体温,凉丝丝冷嗖嗖的,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继续兴致勃勃地站在雪口与冬雪对望。

    阿雅快来吃面,吃完再看。

    好嘞哥,马上就来。但林鸣雅的头却没转回去。

    *

    这边才吃完面,林鸣雅就咬着扣筷子说:哥我们快去接大黄吧。接了大黄我们就一起在门口堆个雪人。忘说了,因为要读书,孤苦无依的大黄就只能寄养在大姨家了,也不知道和大姨家嚣张的鹅相处得怎么样了。

    大黄许久没见到她们,热情得很,围到她们身边又是转圈圈又是摇尾巴的。

    林鸣雅弯腰摸摸大黄的头,短小柔软,不是很舒服,但却异常温情。

    就这样林鸣雅打着碎花小伞,伞下有一只大黄狗,而林俗撑着深黑色伞站在她与大黄狗身边,她们一直往铺满了银雪的乡村小路走去。刚刚开始还有一群小孩子在路上掏雪打雪嬉闹,鼻尖微红手背通红地回头对着被雪打中的伙伴哈哈大笑,可是越往家里走去,越是没人影,不久连房子都没了。

    哥,你快看,这棵梨花树我们以前还爬过。

    在下坡路旁有棵高瘦的梨花树,叶子已然落光,只留下孤零零的树干独自承受细雪的亲吻,褐色枝干也被晶莹剔透的冰雪封住。

    她看看树再转头看向哥哥,在他含笑的目光里忽然就停止了回忆、发声,以及情绪运转,只余胸口起起伏伏的呼吸表示着自己尚且活着。

    忽然有种奇异的情绪,就这样就这样林鸣雅伸出手,轻轻地在他的唇边擦过。然后低垂着眼睫轻声说道:没事了,哥我们回家吧。

    她多么想,就在这无人的雪地,在落满积雪的梨花树前,隔着大黄,将她的唇落在他的唇上,然后她们都扔掉这碍事的伞,唇缝压着唇缝,唇瓣抵住唇瓣,在这雪白得容不得任何污泥,也雪白得容得下任何污秽的白色世界,雪越下越大,越下越疾,落满她们的头发、眉眼、肩头。之后她们都白了头。

    林俗看着她,没说话,就这么跟着她继续往前走。可走了一会,他突然就开口了:阿雅,你还记得我有一次蒙住你的眼睛的事吗?

    林鸣雅看向他,见一团朦胧的白色雾气腾腾扬起,又逐渐消失不见,他的脸也逐渐清晰起来。

    其实那时候我有件不能向别人说的事想要告诉你。

    林鸣雅轻轻嗯了一声,又抬起清澈见底的眼眸问道:那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需要蒙眼才能开口的事,只能说明还没有足够的勇气,还是不说为好。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林鸣雅说。

    那我可以在家里亲口说出来吗?

    回到家里再说吧。

    这会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鸣雅小俗要回家啊?要不要来我们家吃吃饭,刚杀的鸡。

    谢谢姨,不用了,我们在家做了。

    林鸣雅和林俗说说笑笑走到房门的时候,视线之中忽然闯进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大黄也停止了摇动尾巴。

    正是那个偷了她们的学费、失踪已久的父亲,现在他衣着单薄,满身脏污,眼睛布满血丝,嘴唇上满是僵硬的胡茬。他看见她们到来眼里露出惊喜的光亮,看到她们身边的大黄瑟缩了一下身子,随即移开目光可怜又脆弱地诉苦:小雅小俗,你们回来了。

    爸爸错了,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好不容易在垃圾桶旁捡点东西,还被流浪狗抢着了,爸爸真的知道错了。

    谦卑、诚恳、恭顺,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神态,在mama前面表演过多少次,她们又看过多少次了呢?鸣雅和林俗只觉得腻歪反胃,她们牵着大黄冷漠地吐出一句话:滚。

    小雅他还想说些什么,但大黄凶狠地冲汪了一声,他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回到家的时候,林俗紧紧地握住她有些冰冷的手,林鸣雅扭头看向他,扯了个没什么情绪的笑容,冷静道:我没事。过了一会,她又露出个温温柔柔的微笑,眼眸平静如水,神情异常平静地说道,其实我想过很多种杀死他的方法。

    比如等他老了就不给他吃的虐待他,在外面做还双面人,让所有人都看不起他,虽然现在也没看得起他。只是这种报复方案等待时间又太长了,而且她也不是很想一直对着他的丑脸。

    还比如在一个雪天,偷偷地将他杀死,分尸,rou喂给大黄。是有暴露的风险,但是对技术要求过高,她既不是医生也不是屠夫,平常杀鸡杀鸭都是哥哥包揽的。

    还比如抓蟾蜍,不处理干净就熬汤,等待着他自己过来偷汤,自己喝死自己。mama不就是这样被他害死的,林鸣雅怎么也不相信,告诉她该如何正确应对毒蛇的mama,会因为跟他在一起就忘记了。而事实证明,她想的也没错,mama去世后不久,就在父亲喝醉的一个夜晚,哥哥在厨房炒菜,她听着醉醺醺的父亲得意洋洋地说着自己随机应变的英勇事迹,并且还乐呵呵地畅想在不久的未来,自己没有老婆时的幸福而自由的生活,那晚她差点就要掐死他了。

    言归正传,好像这种方法最稳妥,不过蟾蜍也是国家三有动物,和麻雀一样,捕捉一只违法,捕捉20只以上构成犯罪,50只以上就属于重大刑事案件。母亲那个年代是因为实在没吃的,逼不得已才抓蟾蜍的。而且那时候也没有三有保护动物这个概念,可是现在,她也要像隔壁村那些人一样吗?明知不能抓青蛙,偏生把田里的青蛙给抓尽了。林鸣雅觉得好笑,笑过后又觉得悲凉了。

    都要杀人了还想那么多。

    就像知道真相的那天,她拿着剪刀俯视着熟睡的只是拥有父亲称谓的仇人,久久凝视,最后还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如果还有其它成本更小的复仇方式,她不会冲动。

    但还是要报复的,这是林鸣雅心中固执而又固执己见的公正与情绪。

    次日雪下得更大些了,密密麻麻的无可逃脱。

    而等到下午,林鸣雅说自己想吃五花rou了,非要哥哥去做,哥哥自然是去了。鸣雅在屋中坐了一会,便起身撑着伞迎着风雪出门去了。

    她去找人了,村口林大爷家有个叫林旭辉的小傻子,因为六岁的时候发烧脑子烧坏,变得痴痴傻傻的,没有一个小朋友愿意跟他一起玩,林鸣雅本来是不愿意和村里的男孩子一起玩的,可是这个孩子他是个傻子,傻了倒是没了村里那些男孩欺负人自以为是的坏习惯,所以在其他男孩欺负他的时候,林鸣雅也愿意理他一下,说些他是由她护着的、欺负他就是欺负她林鸣雅的感人话。

    可惜,傻子是没人要的。就连他的父母也嫌弃他。但没法,毕竟他是个男孩,还肩负着传宗接代的巨任,即使在他上面还有个身体健康可以遗传稳定线粒体的jiejie。

    所以jiejie就自愿赚钱给他买来了一个媳妇。

    那个媳妇林鸣雅从来没见过,村里人都在说,但都没人管。

    这次林鸣雅带来了他最喜欢的棒棒糖,陪着他玩乐,跟他讲故事。接连好几天,林鸣雅都瞒着哥哥来找他。而哥哥好像也没发现。

    直到过了三个星期左右,林鸣雅笑着对他说道:小辉,你想不想一直和jiejie在一起啊?

    想,小辉想要和jiejie一直在一起。

    可是要怎么办呢?只有夫妻才能一直在一起,我听村子里的人说,小辉好像已经有了一个媳妇,但是小辉有媳妇了也没关系,只要小辉不理她就好了,真正让我为难的是,我的爸爸也嫌你傻。

    一听到有人嫌弃他傻,小辉就翘起嘴巴老不高兴了:我才不傻。澄清了自己他又急冲冲地问道,那jiejie、我该怎么样才能和你在一起呢?傻子什么都不懂,只想跟着眼前这个自小就对他好的jiejie在一起。傻子什么都不懂,父母因为自己别人伤害到别人也不会内疚。

    她嘴角轻轻上扬,眼眸漆黑柔情似水,她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他额前的碎发,用格外甜腻的语气说道:只要我的爸爸消失了就好。

    父亲再一次来到林鸣雅和哥哥的家,讨了一顿好骂与怒打后,骂骂咧咧地逃走了。路在恰巧碰到林家大傻子在啃鸡腿吃,他低声咒骂一句妈的,连傻子都有rou吃,便要上去哄骗,可这傻子在吃上面一点都不傻,摇头拒绝了他。还在他面前啃得津津有味,父亲就想强抢了,可惜这时傻子却发了疯,将他推到已经融得一干二净的地面,坐到他身上,捡起旁边的大石头疯狂地砸。

    而此时林鸣雅和林俗往大姨家走,待吃到香喷喷的饭菜时,父亲的脸上皮rou都被砸没了。

    后来傻子家想和她们和解时,林鸣雅报了警。

    然后就是地窖里的女孩被救出,傻子和傻子一家被抓。

    女孩走被父母带走前,林鸣雅递给了她一颗糖,草莓味的,很甜,女孩抬眼看着林鸣雅,小声说了句谢谢。

    林鸣雅同哥哥一起回家,发现他眼里并没有惊讶。和她随便聊了几句后,他就双手抱住后脑勺走到她前面一点,步伐迈得很大。而刚好走到上次看到的梨花树旁时,他放下手,扭头看向她,说道:

    雪都停了,一切是该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