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堑
天堑
这样商量的语气,却叫黎青青没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黎青青乖顺的点头,又坦诚:我吃过了,不过可以陪你吃一点。 说完了才觉得这样会不会显得她饭量很大,后知后觉的懊悔,一懊悔就上脸,双颊又成了粉色,娇艳欲滴的雨后桃花。 孟云壑最见不得她这个样子,说话娇娇软软,叫人想唐突,又想呵护,轻而易举地挑起他最原始的躁动,从心灵到身体,天雷地火不管不顾。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是足以浮想联翩的条件,孟云壑的思绪和目光都会忍不住放肆,压制不住。 视线从黎青青额边细小的绒毛,爱抚到她饱满的唇。 孟云壑看着她走到自己跟前坐下,淡淡的凝视,隐藏在幽潭底下的暗涌扑朔迷离,黎青青怎么可能看得清。 他给黎青青倒了杯茶,画舫的小厮将菜肴一道道端上,盘子里都是珍馐,光看不俗的摆盘就能看出来。 黎青青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孟云壑结交的都是金陵的大人物,还能在丹阳湖租借这么大的画舫,这般看来应是财力不弱,为何会住在杏花巷,出行竟还跟他们一起挤牛车。 她在心里纳闷了一会儿,毕竟放在现代,也有家里几套房产的大妈喜欢去帮人带孩子,都是个人的选择罢了。只是还是忍不住去想关于他的事情。好奇跟某种不明所以的情绪一样在心底疯长。 小厮上了八盘菜才停下来,黎青青看得懵住:会不会有点多呀? 其实这话有点越界,饭菜是他吃的,黎青青只是陪客,多与少跟她没多少关系,可她没意识到,孟云壑却抓住这了这个重点,她心思虽然单纯,但却是个知道分寸的姑娘,自个儿有一道线摆在那里,不会轻易跨过去,于是心里一下子愉悦起来。 来了一段时日,还没尝过金陵的名菜,都是朋友点的。孟云壑嘴角翘起,云淡风轻的减轻她的心理负担。 黎青青也跟着笑,很是腼腆:我来这么久也没吃过。 转念想起画舫外的陶大娘和宋巧儿,她跟孟云壑在这里吃大餐,似乎有点不太好,但叫她提议让她们两个一起过来,黎青青下意识又有点不愿意,她给自己找理由,孟大哥跟她们不熟,万一觉得自己的建议冒犯 这点古怪的心思在隐秘的流转,黎青青顺不到它的根源。 孟云壑喜欢她对自己倾诉关于她的任何事,即使是她无意为之,也足叫他心里泛起阵阵涟漪,他看着她漂亮眼睛里的光彩,像带着奇异的眩光,将他的快乐放大数倍,涨地装不下。 话也变得大胆:未必有你的手艺好。 这么理所当然的夸出来,黎青青羞涩中又带着欢喜,不好意思道:我只能做些家常便饭。 这俗世里少见的东西太多,左右不过那些,有时家常便饭才最是难得。孟云壑柔声说道,就像此刻,如此寻常的日子,对他而言却是吉光片羽。 见她还是不怎么动筷子,孟云壑夹了一个虾仁放到她的盘子里,青则说想去武馆学武,却怕告诉你和伯母。 黎青青的注意力从那筷子被他用过上迅速转移,皱起眉,将自己和母亲的担忧道出:我和我娘不是不想让他去,只是刀剑无眼,他又冲动。 黎家就他一个男丁,不是说黎青青重男轻女,只是身处古代,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 事情堵不如疏,他这个年纪的小子都是一股倔筋,倒不如找个好一点的师傅。青则有天赋,只是没有打好根基。孟云壑并不爱多管闲事,不过是她的家人,所以他极有耐心。 他声音低沉地落到地上,全然都是说服的力道,叫黎青青莫名信赖,父亲去世后,周文笙是个书生,对习武之人有天然的贬鄙,半点不能理解黎青则身上的执拗和锐气,这是她头一回跟男子讨论自己弟弟的事情。 金陵这边的武馆,好一些的他也去求过,只是黎青青渐隐了声音,不还是那些,银钱或者人脉,他们这种底层蝼蚁没有的东西,一眼就能瞧出来,但摆在孟云壑面前,这叫她觉得窘迫。 你和伯母若是愿意,我可以帮这个忙。孟云壑血脉中撕扯着淡淡的隐痛,于他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是她天大的难题,在他未出现的年月里,她不知有过多少这种困顿的时候。 黎青青忙摇头,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话仿佛故意引导什么似的,怕他看轻了自己:我不是这个意思,孟大哥,你已经帮过我跟青则了,我们家欠着你这么大的恩情,已经还不完了。 孟云壑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他不喜欢她跟自己算这么清楚,一开口,循循善诱:我这么说,或许娘子会觉得我狂妄,那些人便是我不托他们人情,他们也要凑上来让我讨好处,诸多来往应付,反倒是负担,倒不如一点小事,彼此心照不宣,其实对我来说并不是麻烦,我这么说,不知娘子能明白么? 他说得可以算是清楚,也可以算笼统,但黎青青听出了他的意思。 孟大哥真的是做生意的么?黎青青忽然问道。 听她这样问,孟云壑又高兴了,他的情绪是她手里的线,任她支配。 我其实有官职,但家中确实也有些生意,这次来金陵,是处理一些事,不便大张旗鼓。来找她是真,处理事也是真。 孟云壑有意将真实的自己慢慢摊开在她面前,届时身份揭晓,不至于让她觉得欺骗。 黎青青咬住下唇,手指扣着一节筷子不吭声了。 外派到金陵处理事情的官员,总不会是个九品芝麻官吧,黎青青虽然不懂官场,但她知道常识,京城那个地界儿,就算是个小官也不得了,自己跟他隔着天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