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至
暴雨将至
七月末的一个下午,刚下完大暴雨,气温降下去一些,但还是闷热的。天仍旧阴沉沉,估计还有场暴雨没下来。 尤嘉音接到了程绰的电话。 嘉音,方便帮我送一下钥匙吗,就在我房间的床头柜上。 电话那头依旧是温和有礼的问句。 尤嘉音今天是不需要补课的,她正好有时间,于是忙不迭地答应下来,甚至没有任何怀疑。 好,地址我发到你手机上,谢谢。 和地址一同发来的还有程绰的提醒。 -嘉音,穿我上次给你的衣服,这个场合比较正式。 要穿那件吗? 尤嘉音有点舍不得穿,不过程绰既然说了,可能确实是比较重要。 她换上裙子从房间出去。 她的房间在三楼,先去二楼程绰的房间拿钥匙。 钥匙很好找,应该是车钥匙,尤嘉音拿在手里攥着,敲敲她mama房间的门。 曾玟荟打开房门,就看到门外站着的尤嘉音。 穿着程绰送的裙子,黑色的长发,刘海长长了,她正用手指把挡视线的那缕头发押在耳后。 尤嘉音弯唇笑道:mama,我现在要出门给大哥送钥匙,很快回来。你能不能和阿姨说一下,记得给我留点晚饭。 曾玟荟皱了下眉,今天就去? 啊? 曾玟荟摆摆手表示没事,行吧,你记住啊,放机灵点。 尤嘉音点头,知道了。 车子在目的地停下。 尤嘉音下车,看着外观气派的建筑,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又新奇的。墙面上有浮雕,大门都金碧辉煌。 她不觉得艳羡,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还没进去就已经开始不自在。 门口站着的接待生迎上来。 尤嘉音轻声开口,我是来找程绰的。 接待生显然已经被打过招呼,在前面为她带路,尤小姐是吧,这边请。 尤嘉音跟着他,穿过大厅,大理石地面是透亮的,能折射出头顶吊灯的光,踩上去有种悬空感。一路上也遇到了零星几个人。 电梯平缓上升。在7楼停下。 尤嘉音攥紧手中的车钥匙,暗暗下决定,等会儿把钥匙送到就立刻出来。 电梯缓缓打开,这一层出来就是小厅,挂着壁画,中世纪的壁灯,地毯厚实又柔软。 左右都是长廊,接待生替她推开一间包厢的门之后就离开。 尤嘉音慢慢进去。 包厢里的灯光昏暗,有酒味,有交谈声,不过各个都随意地靠在皮质沙发上,向她投来打量的目光。 哟,程绰,这是你那个meimei? 不知道是谁开口,直接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程绰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对,我让她帮我送个东西。 尤嘉音的成长环境让她面对四周夹杂着不怀好意的目光时也能镇定自若,她早就已经对这些免疫。 她把钥匙递给程绰,我先回家了。 尤嘉音没注意到的是短短几十秒,程绰已经和坐在角落的单人沙发上的蒋澳鸣交换完眼神。 程绰知道,蒋澳鸣明显已经对尤嘉音感兴趣了。 没等程绰开口,蒋澳鸣先出声,急什么?这边不好打车,在这待会儿一会儿让你哥顺便送你回去呗。 尤嘉音顺着说话声看过去。 那是个年轻男人,脸上挂着笑。 周围几个人是不知道程绰和蒋澳鸣谈好的交易的,单纯附和蒋澳鸣说的话。 包厢很大,有几个公子哥身边还坐着女伴,她们打扮得成熟又性感,个顶个的漂亮。 尤嘉音固执地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钥匙已经送到,她握紧手机,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外走。 蒋澳鸣挑眉,对着程绰扬扬下巴。 程绰拉住尤嘉音的胳膊。 他压低声音,嘉音,我等会儿送你回去,给我朋友一个面子。 尤嘉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留不留下这么重要,竟然还关乎到面子问题。 但她没再拒绝,只因为程绰向来待自己不错。 蒋澳鸣看着她转身坐下,娇小得有些稚嫩,穿着没什么特色的白裙子,安静地坐在一旁,不说话也不呆板,着实漂亮,像一朵小茉莉花。 他之前还觉得这种年纪小的玩起来没感觉,但见到尤嘉音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把一朵没开苞的花骨朵扯开,多有意思。 他站起来,往尤嘉音那边走。这边的几个人都很了解这位蒋少,有眼力见的起身往旁边坐。 尤嘉音旁边坐着程绰,另一边的人换成了蒋澳鸣。她下意识偏头看一眼,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她小弧度地向他点了下头,又把视线移开。 程绰问她,喝点什么,我给你点。 尤嘉音摇头,不用了。 蒋澳鸣伸手,在前面的大理石桌上拿了一瓶淡粉色的酒,找了个玻璃杯倒了大半杯。 他递给尤嘉音,这酒度数低,可以喝着玩。 这话一说完,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很快就心照不宣地领会了蒋澳鸣的意思。 这还是蒋少第一次这么照顾人呢,程总,您面子真大。有人出来推波助澜。 程绰让尤嘉音接着。 她犹豫一下接过来,做个样子,低头抿了一小口。 好像有点樱桃味,她没细品,以为是果酒,轻易信了蒋澳鸣那句度数低。 坐在对面的一个人劝道:多喝点呗,这酒挺不错的。 尤嘉音握紧杯子的手放在腿上,玻璃杯冰凉的温度传到手心,周围还有人接着说话,大概就是给蒋少一个面子之类的。 她能看出这个包厢里,被称作蒋少的年轻男人地位最高,程绰也要避让三分。 尤嘉音猜测他这种公子哥可能就必须要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不喜欢任何人违背他的意愿。 她害怕会惹这样的人生气,只能低头喝一口。 刚入口时没什么辛辣感,只是嘴里充斥着酒味,咽下去之后灼热感后知后觉占据咽喉。 周围的谈话声又继续接上,她松了口气,绷紧的肩膀放松下来。 他们随意地说笑着,桌上的酒慢慢空瓶,尤嘉音手里的半杯酒也在时不时的劝说中喝得见底。 斜对面的一对男女搂在一起,接吻声很大,女人的吊带都快滑到手肘,隐隐约约露出半个胸。 尤嘉音不小心看到,立马180度的把头偏开。她的脸有点烫,这酒的后劲大,尤嘉音渐渐感觉到不对劲,隐约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被扣押在这儿一样,但是她头昏脑胀,想不出为什么自己会不被允许离开。 唯一让她安心的是,程绰自始至终没出包厢,还不时和她搭几句话。 突然,她的耳垂被人碰了一下。 尤嘉音吓了一跳,往程绰身旁躲过去,才发现是蒋澳鸣,他的手指还没收回。 蒋澳鸣并没有冒犯到别人的自觉,勾起唇笑笑,你的耳垂怎么这么红? 他看到她的手指像是要把玻璃杯捏碎,指节凸起泛红,看得出被吓得不轻,他几乎能想象出她在床上的样子。 尤嘉音低下头躲开对视的视线,简短地回道:有点热。 这场酒局终于在尤嘉音的无声祈祷中散场,几个人带着女伴离开。尤嘉音期待地看向程绰,她在等他什么时候说回家。 程绰好像感受到她的视线,起身,嘉音,我去结个账,你等我一会儿。 好。 她太高兴,以至于忘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忽略了不合理的细节。 落单的兔子。 尤嘉音轻轻地把杯子放下,垂眼盯着自己的脚看。 蒋澳鸣靠在沙发上,随口问:你多大了? 17。 她才想起还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 尤嘉音又变得警惕,准备要起身,学着别人的叫法,蒋少,我先去外面等我哥哥了。 蒋澳鸣拉住她,你哥还没回来呢,急什么?不用叫我蒋少,你年纪这么小就叫我哥哥呗。 尤嘉音第一次觉得哥哥两个字这么难以启齿。 但这会儿让她恐惧的是自己被拽住的手腕。 她凸起的腕骨正被蒋澳鸣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 她僵住了,猜到了什么,动也不敢动。 包厢里一时间很安静,最后还是蒋澳鸣打破僵局,是不是酒喝多了有点醉了? 他递了一杯柠檬水给尤嘉音,喝点,醒醒神。 尤嘉音接过来,她脑子里全都是怎么悄悄出去,木讷地咽下略微有些酸涩的柠檬水。 我哥怎么还没回? 蒋澳鸣饶有兴趣地编出谎话:可能那边收钱比较慢吧。 尤嘉音点头。 她把手机放到大理石桌上,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好似一点都没察觉一样,刚刚还没有防备的喝下加了迷药的柠檬水,手机留在桌上说明还会回来。蒋澳鸣没多在意,洗手间就在旁边,他松开她的手腕准许了。 然而走出去的尤嘉音没有朝洗手间的方向走,而是直奔电梯的方向。 她扶着墙走,站起来才发现有多晕。电梯一个在缓缓上升,一个还停在32楼没有动静。 尤嘉音慌乱之中按亮了上下两个箭头。 电梯门在她面前打开,她余光瞄到有人往这边走。 退无可退,她没有犹豫地进了电梯。 电梯是在上升的,里面有人,尤嘉音看过去。 正要求救,却发现竟然是刚刚包厢里的一男一女。 那两个人已经看过来。 他们要去20楼。 尤嘉音低下头,装作无事发生地按了22。 她感觉越来越晕,这不应该啊,明明刚才喝完酒还很清醒的。 那两个人到了自己的楼层,尤嘉音在电梯门合上之后又按亮了23和往上所有楼层的键。 23层到了。 尤嘉音在门开的那一刻猜到柠檬水有问题。 恐惧像冷气一样包裹住她,眩晕感也越来越强烈。 她不知道能不能撑着再回到一楼,盲目地往里走。 这层好像是酒店的格局,她想找找安全通道,23楼的话走楼梯下去也不算太远。 可是没劲了。 尤嘉音在自己快拖不动腿的时候推开了一间没关上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