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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不远处曾参商地独帐走去,十步不到便见西面银甲于夜色中一闪。转头去看,辨出是方恺。不由停下。方恺几大步奔过来,冲她道:“陛下!”她微一晗首,打量他一番,“二军五将同时出兵,你在外需得敛敛脾气,莫要因一己之私怨而误了大事。”茫茫夜色中,看不大清方恺面上神色。只是半晌后才听他在前低声道:“臣谨尊陛下教诲。”语气带恭存敬,与从前那一人大不相同。她淡应一声,也未多言,着他整军带去大营北门,自去后面曾参商帐中,遣走了外面守兵,并没着人去传,直接揭帘入内。里面烛火通明,曾参商身着绢布甲,正弯身拉扯靴上卯带。听见身后响动,不禁躁然扭头回望,见是英欢亲至,不禁一愣。随即慌忙直身站好,“陛下怎么现下来臣这里……”英欢看她束发素面,眉梢斜扬,一副心生向远之姿,不由微笑,道:“你要随军南下,朕来看看你。”曾参商支吾一声,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眨了眨,又道:“方将军人很好,陛下不必担英欢眼眸微眯,对着烛光看她地脸,如此年轻,却又倔强。心底一叹。口中道:“朕虽命你为监军,可并未让你陷阵杀敌。此次随军只消做好份内之事便可。万莫于战中逞强。”倘是曾参商于疆场上稍有差池,沈无尘那边她又该如何交待。曾参商腮边微鼓,似有话说,可憋了半天才小声道:“臣知道了,陛下放心便是。”英欢笑了笑,道:“朕留于营中,除了放心也别无它法。”曾参商嘴一咧,飞快弯身将长靴绑好,回身拿过她近身长弓,又背了箭,冲英欢行了一礼,“那臣走了。”英欢低眼,浅应一声,看她从身前大步迈过,出帐扬风,意气风发的模样竟有一丝像十多年前的沈无尘,不由笑了又叹。帐外人行马疾,踏飞营道尘土一片,灰入青夜,人在营中都能感到脚下隐隐在震。待外面没了声息,英欢才又出去。空敞敞的大营间甚是清冷,只有北面远处传来的错甲之声漾起一丝生气。她转身朝北看过去,两军千帐连之不尽,帐角如雨线一般,一路没入漆黑夜色当中,只有极尽目力所望之处可见有点点火星。是贺喜在为二军五将诸校誓师。耳膜颤颤,远处高喝甲震之声随风飘过来时已淡得听不清。她站着不动,不多时便听得山动地摇地一声呐喊杳杳传来,而后北面火星渐渐远去,几瞬之后便再也不见一丝光亮,夜尽漆黑之色。蹄踏风动人如剑,二十万大军齐齐将发!风虽不寒,可她身上竟是莫名地冷。英欢启唇吸了口山风,慢慢转身,大步走回行帐,进帐后拾了先前扔下的那书,放好,熄了外帐烛火,进内帐歇息。并未宽衣,就这么躺在榻上,靴底一下下磕着榻侧木缘,弹指算着时间。五更已过,人竟是一丝睡意都无。不知过了多久,帐外天色是一夜最黑之时,心始终还是落不至底,在胸腔内忽上忽下地跳个不停,愈发紧张不安。她猛地起身坐起,手扣在榻边,紧紧攥了一把,而后下地,飞快地出帐,往东面大营走去。非见他一眼不可,否则心不能安。一路疾行,东面竟是静得诡异,往常两营相汇处的邺齐守兵也不见,看见远处中军大帐中隐隐透光,才知他人已归帐。英欢近帐,四下打探,却不见可通传之人,迟疑了一瞬,便直直上前撩起厚帘,走了进去。半步将入,抬眼看清里间之象,人一下子生生愣住-卷四雄图江山,何为欢喜天下十三满满一帐都是人。披盔戴甲,色泽陡亮,帐中糙烛火苗跳动,映得人人脸上惊诧之情更是诡异非常。帅案被移置帐间,其上罩了张油布,布上铺了一大张透光薄牛皮。众人之间,贺喜挺挺而立,身着玄甲,臂下夹盔,盔缨白落落的,根根顺展。英欢兀自僵在帐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任帐中诸人肆无忌惮地打量她,自己飞快一扫帐内诸人。一看便知是集将议事之景。可他先前分明说过,邺齐军中此次只有余肖、江平二将,现下当已领兵直扑南面巍州,可为何——仍有几人着了将甲,站在他身侧。她蹙眉,转眼去看他。贺喜薄唇弯了一下,之前甫一见她入帐时的惊诧之色已收,右手抬起,在寒砺案沿上轻轻一敲。帐中其余人等瞬时回过神来,纷纷低头顿甲,向英欢齐声道:“陛下。”英欢听了,一时更是窘迫万分,脸上虽作冷色,手心里却渗出几粒汗。自己不顾礼数地闯进邺齐中军大帐中,扰了他的正事,众将齐对、待她开口,可她又不知该说什么。……当真是进退维谷。她心间飞滚万念,急着想要寻个正经说辞以应,却看见他笑意深深,绕过帅案,朝她走来。足下由是更僵。不明他要做什么。贺喜过案之时侧目看了一眼身旁小将,那小将顿悟似的,立时上前去将案上那张薄牛皮卷起来。她先前只见那牛皮上绘了图字,因站得远,并未看清其上究竟何物。此时待那小将收卷时再一瞥,隐见像是地图。还未来得及细想,睫转一瞬,他人便至身前。玄甲冷戾,昂藏七尺之身恰将身后众人的目光替她遮去。贺喜看着她,顺口一道:“以为你早就睡了。”英欢素面斜影轻萧,抬眼对上他地目光,笑意暖融。非在怪她,不禁压低了声音轻声道:“大军南下,夜里实在清冷,心里面……”实在不安,难以入眠。为帝十三年,第一次御驾出征在外,第一次亲睹大军开拔,第一次知道纵是徒守帷幄亦非易事。身边空空之时,心中可偎之人,只有他。贺喜看着她。眼中光亮迫人,似是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下一瞬便对身后众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