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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秋(小妈

    

半秋(小妈



    上海这几天因为日军炸弹的事情,这几天都派了警察在租界里挨家挨户的敲门,敲到洪家的时候,张妈正好不在家,她紧张的看了先生一眼,后者一脸无所谓的叫佣人打开了门,加了点钱随便搪塞了几句就打发了门口的警察。

    只听着警察的声音飘远之后,他回头望过去正看见她用手卷着耳边的头发,手指拉长了耳朵下的小卷,又绕进手指里,一次又一次,像是怎么都解不开的结一样。

    他们这样的关系大抵从两三年就开始了,如果还能记得清的话,应该是某个晚上,他伸手去碰她的鼻子,而后者抓了他的一只手指,改紧了的旗袍的布料在手里很滑。他感觉到她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

    这一年是1937年,日军入华,甚至还丢了炸弹到南京路,先生猛得觉得有些羞愧,这时候了他还在思考男女之间的事情,着实不太应该。

    女人应该算做被卖进洪家的,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关系,坐在窑子门口吸烟的时候正好一个看起来就很有钱的公子爷经过,长得真的有几分秀气的帅,于是她喊了一句少爷不进来坐坐吗,还抛了个媚眼,只不过说话的时候嘴里的烟气吐了出来也不知道那公子爷看没看见。

    事实证明对方能看见她抛的媚眼,公子哥走近,低头看了他很久,她被看烦了朝他脸上吐了一口烟,啐了一声:不想来就别折磨人。

    之后的事情就真的挺折磨人的。

    那公子哥听了也不恼,拽着她的手走进了窑子里,扯得她有些踉跄,来人稍微停下等了一下她整理好步伐才又继续前进。

    这个姑娘,我带走了,麻烦了。

    对方给老鸨了一大笔大洋,她这辈子活到现在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手上的烟头烫着了自己,一阵疼才把眼神从那堆钱上移开。

    就这样被卖进了洪家。

    而且还是给这个公子爷当个妈的那种。

    照当时来说,一点都不亏,毕竟大部分姐妹也是只有死了惨了才逃脱了接客的命运,她应该感到幸运。可她一直想的是老鸨那里的钱,心疼没有能够走的时候顺几张,转念一想到了大户人家里至少吃穿不愁,不会生着病强迫工作,就算没有钱和自由也比在窑子里过得好,想到这里她开心得眯起眼睛,吸了一口烟。

    这是她第一次坐黄包车。

    可她真的纳了闷了,到底为什么有钱人家都喜欢坐车,根本没有她走路走的舒服,双脚不能自由的放开,风还吹的脸疼,她扯了扯旗袍遮了一下露出来的腿,身边的他把身上的摊子盖到了她身上稍微遮了遮,顺便还把她手中的烟灭了。

    进家门了就别再抽了。他这样说道。

    她闷闷的嗯了一声。

    算了,人家是老板,人家叫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洪家是在公共租界,金头发白皮肤的洋人街上挺多,她以前听说租界实行华洋分居,不过问起他,他说早废除了,华人纳税得多,开始巡捕还管管后来看见这么多的税款谁也没在意华洋混杂了。

    这大概是她对租界的初印象,满大街的洋人和低着头背着车子跑的华人。

    洪家房子很大,下车的时候他拉了她一把,让她能够站稳些,她道了谢提着自己的包袱从侧门进了洪家。

    按理说,侧房过门的时候应该穿的是不那么张扬的颜色,可她那天的红色旗袍格外的引人注目,她觉得他会教育她些什么,至少走之前也会让她换一件,不过对方什么也没有说。

    他叫张妈带她去二楼的房间,那个被叫做张妈的老婆婆和他一样盯着她看了好久,几乎要把眼睛都盯红了。

    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张妈,她不是夫人,是路上青楼遇见的小姑娘。

    可张妈还是忍不住,抽泣地接过她手里的包袱:她真的太像夫人了。

    当洪老爷的三太太是他安排的,她当时正坐在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里整理自己的东西,窑子里带出来的几个首饰,还有压在首饰箱子最底下的一封家书,以及攒下的钱财。窗外是梧桐的枝叶,密密麻麻遮满了整个视线。

    她似乎听见梧桐枝叶被风吹起敲打在阳光上细簌的声音,还有楼下洪老爷说他是个逆子的骂声隐约传来,接着是工程电梯轰隆轰隆的响声,皮鞋踏在油光锃亮的地板上的哒哒声传过整条走廊,然后她的房门被人打开。

    洪老爷站在外头,后面跟着是他,她急忙起身行了礼,叫了声老爷好,抬头直勾勾对上对方几乎比他大一倍年龄的脸,布满皱纹,已经开始谢顶。

    生理上的厌恶被她压了下去,她本就是个窑子里长大的女婊子,见过的男人比满地跑的虫子都多,笑盈盈地又挂上在窑子的那种谄媚的表情,眼睛半迷,脸上的rou都挤在两颊上。

    洪老爷的胡子动了动,想说什么,可是眼睛却比脱口的话红的更快,几泡泪水在眼里打转,最后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她道:你留下罢了。

    她从洪老爷的肩头望过去,那个把她安排进来的洪少爷,脸一边似乎被打的红,但是看不太真切,他紧闭着嘴巴,什么也没有说,朝她点了点头。

    洪老爷子本来是有正妻的,当年洪老爷子听说租界生意好做便逃到了这里,夫人因为水土不服很快得了咳嗽逝世了。张妈说,那年的小少爷连字都认不得。

    她想象不出他字都认不出来的样子,她一直觉得只有像她这样在社会底下捡剩菜长大的孩子才会不认字,就像是窑子里老鸨的侄子一样,穿着开裆裤还不会走路就净说些羞人的脏话,那些富人家的孩子定是生下来就认得了字。

    洪家当年在租界凭着钱多立了足,老爷在洋行当一个职员,已经算是租界里过的不错的华人了。

    不过即使再有钱,华人在租界里的确是连狗都不如的地位。

    她在窑子的时候听过一些客人说租界里的公园是不准华人进的,事实也是如此,带着小洋人的保姆可以蹭着小洋人的光进公园溜达几圈,但是绝对不能坐公园里的椅子,坐下了就会有红脸阿三过来吼,把阿妈们从椅子上拽起来。

    他有次陪洪老爷上街吃饭溜达的时候,就从公园的门口路过,看见一个阿妈被阿三拽到地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的是吃着糖的小洋人,看着摔在地上的阿妈的滑稽样笑出了声。

    她站在公园门口看了一会儿,风从旗袍的缝隙里溜进了裤脚,脸晒得红彤彤的阿三神气地回头似乎在炫耀他的伟绩,转头对上的是她直愣愣的眼神,油腻得挤眉弄眼用她听不懂的洋文调戏了一翻,她不舒服得打了颤,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扶着洪老爷继续往前走。

    过外滩的时候,终究是洪老爷走的不舒服才坐了车回家,一趟下来,虽是初秋,她都热得出了许多汗。安顿好老爷之后,她回了房间收拾了衣物准备洗一趟澡。她的房间里是没有办法洗漱的,只能到一楼的洗浴室,刚冲凉完推开门就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她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水滴还没有擦干,浸湿了脖颈附近一大片的布料,水珠顺着脖子从领口流到了背上。

    听到张妈叫少爷,还有一些别的她不认识的人的名字,她估摸着是先生回来了,估计还带着些朋友,这么想着,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准备换个楼梯上楼回房自己去盯着梧桐树的叶子发呆,做些女红。

    却不想刚走了几步就撞见了正好过来的他,她嘿嘿的笑了俩声,说自己马上就上楼,不打扰少爷们的活动。

    说着说着,还不忘擦着头发,抬手理着发尾没有干的头发,丝绸的袖子没有扎稳从袖口落了下来,卷在胳膊肘处,露出半截好看的手臂,上面还有没有擦干的水迹,在梧桐阴影洒进窗户的光中散发着光晕。

    他没说话,侧着身子给她让了半边路。

    她并没有觉得这不合规矩,没管半截袖子滑动露出的肌肤,她听着不远处传来的男人们的说笑声,朝他点了一下头说了句谢谢啊,低着头把头发理到侧边,搭在胸前,往前快步走着。

    身后的被未干的水滴浸湿大半的背部弄得她有些难受,丝绸这样滑溜溜的布料她穿的不是很习惯,被水一打湿就像条蛇扒在皮肤上,用手扯开,过了几秒又会自己黏到肌肤上,让人不舒服的很。

    她致歉地向着他笑了笑,用手扒拉了一下背后的布料,这下整个大半手臂都露了出来。

    他在旁边盯了她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

    发丝还挂水,刚刚洗完的脸还有这高温蒸汽浮现的红晕,她的脸的确是很清纯的,平时都是浓妆,还笑得让人看不出她本来的心情,这些平时她的笑脸叠加在这张脸上有许些违和,却充满都是挑不出毛病的媚。他曾几次给她说你不用这样笑,可她还是笑得假的无比,惹得现在他看她都觉得她脸上挂满了讨好的笑。

    突然她感觉自己肩上一沉,好像被人挂了什么东西,低头看了是他的西装外套,然后她听见他说你背上都湿了,挡一下吧,我朋友们都来了。

    谢谢。她拢好了外套,往前头走去。

    没走了几步正好在转角处遇到了他口中的那些朋友,她低着头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往楼梯口走去。

    知秀,那谁啊?咋我没见过?你新交的女伴?

    我姨娘。

    她走着的脚步停了一下,她兀突地回头望去,惊异于他竟然会把这句话说的这么自然,毕竟她来的这么些天他从来都没有用姨娘这个称谓叫过她。

    他的朋友们还在打趣,说些真年轻啊洪老爷好福气之类的话,他站在窗边依旧是保持着刚才侧身给她让路的姿势,两个人的视线就这么碰到了一起,一个站在窗边靠在墙旁,一个立在阶梯上回头相望。

    她披着外套上了楼,直到她把那件丝绸的衣服脱了下来换洗时,把手伸进衣服里才猛地发现,沾了水的地方在阳光下隐隐约约有些透。

    她突然觉得刚刚他叫她的那声姨娘似乎带有那么些讽刺的意味,像是在无意中说她狗不了吃屎类似的婊子就想爬别人床的行为,说她刚刚的动作是故意勾引一样。

    可她本来就是婊子,勾不勾引别人从来都不是她说的算,只要给钱,她确实是可以连他一起连哄带骗地带上床,毕竟洪老爷也不是能够行男女之事还能不喘的年纪。

    不过刚才他叫的那声姨娘也是让她红了脸,越往不道德的方向想越觉得不好意思,她虽然是婊子,但婊子也是有道德底线的,辈份上来说的确不能过这道坎。

    她叫佣人清洗了一下外套晾在外头,想了想脱了平时风sao的衣服换了身还算素净的套装,坐在二楼的阳台上晒着太阳等着头发晾干,楼下就是一楼的花园,他和他的那群朋友正坐在花园里谈着些国家大事,一个个像是下一秒就要掌权的大官,越说越激动。

    她听不懂他们在叨叨的内容,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还陪着楼下不停的说话声,她竟然觉得有些困,索性打起了盹。

    站在楼底下的他没见过她穿这么规矩过,从入门的那天开始,她就穿的是青楼女子的典型衣裳,开衩有些高的旗袍,料子不算好花绣的歪七扭八的花纹,和宽大的袍褂不同,衣服裹得紧的很,把身姿都勾勒了出来。

    他有要求她去裁缝铺新做一些衣服,结果从裁缝处接到的单子却和他要求的有那么些不一样,什么上衣要整体收紧,缩短,以衬托腰身了啊,衣长不能及膝,用来修饰跨部了啊,过了膝盖的长裙都要开衩了啊。

    他去找她的时候,她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道她已经做了很大让步都没有叫裁缝秀那些俗气的花,没穿那些红紫艳丽的颜色,裁缝很委婉的说这似乎不太合目前上海的规矩,姨娘这样穿出去是要被笑话的,上海的千金们不会穿这么高开衩的旗袍。

    她当时听这就不开心了,瘪嘴扯了片窗外的梧桐叶子,小声嘀咕说被笑话就被笑话吧,反正谁在意呢,嘀咕了半天。于是他叫裁缝稍微改松了一些腰身,加长了裙长才显得没有那么的落俗风尘。

    可她今天却套了一身几乎白素的套裙,没有任何的腰身勾勒,平时浮夸浓艳的妆容也卸去,就半瘫在二楼的椅子里晒着太阳,眯着眼睛,好似一个真正良家出来的闺女一样。

    他猛地想起刚刚她洗完半干从洗浴室里出来的样子,脸上挂着水珠,印在红晕上,未干的头发扒在耳朵旁,还有湿了大半的后背和露出的手臂。

    他吞了下口水,抬头望见她打盹的样子,像极了抽屉里那张他从未见过的年轻样貌时的母亲照片。

    她一睡就到了傍晚,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个毛毯,她以为是张妈给她盖的,于是收了毯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抱着下楼去找张妈。

    张妈却说下午她没去二楼,倒是少爷上去了一趟,她想了半天去取了晾晒的西装外套和毯子一起还给了他。

    他嗯了一声,却没有接过她递过来的衣物和毛毯。她一直举着站在那里有些尴尬,把东西放到一旁,示意了他她把东西放这儿了,就准备走人,却没想到被他一把抓了手腕扯到沙发上。

    我爹来了。

    她觉得莫名其妙,老爷来了也不耽误她自己一个人上楼睡觉,干嘛拉她一起煎熬。然后过了几秒,就看见洪老爷拿相册来了客厅。

    她立马又挂着笑,扭了几下手腕从他手里挣脱出来,默默移开了一点位置,朝洪老爷的方向蹭了一下。

    老爷给她指了相册里的人,大部分都是画的,只有几张家族照,这是洪老爷他妈,这是洪老爷他爸,这是二姨太,这是老mama,这是祖母,那张又是辛亥革命之前他们在江南的故乡

    直到她又快困得睡着了,相册才见了底,最后一张上是一个看起来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女,笑得灿烂,与她自己的脸有那么些相似,可看得出来人家是大户人家富养的千金,无论穿着打扮和她这个下三流的哪哪都不一样。

    洪老爷还没开口介绍,她就觉到旁边的那人朝他靠近了些,连呼吸的热气都有部分喷洒在耳垂,吹得她有些痒。

    这是我娘,死了。

    洪老爷被打断之后似乎生了气,连胡子都抖了抖,她忙去安慰老爷,接过张妈递过来的水,一边帮洪老爷顺气一边给他喂水。

    他倒像是个没事人,继续端起架子看手里的画册。

    洪老爷似乎还要骂这个逆子,他却先开了口,冷笑道:怎么,我说错了?她不是我娘?还是说她没死,半夜变成厉鬼去你梦中找你索命了?

    她没见过他发脾气的样子,她一直以为他就是活于话本子里在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存在的温柔男公子,直到今天洪老爷子想打他一巴掌,她拦都拦不住然后被他一把推到了地上,紧接着她听到了响亮的一声啪。

    哦豁,大半年前她进家门那天被打的是左脸,今天他被打的是左脸。

    她赶紧从地上滚了起来,以前当妓女的时候什么样的打架没见过,泼妇在街上打滚互相抓脸抓的血rou模糊,面目全非的干架她都见过。不过她每次都是捧着把瓜子坐在旁边凑热闹,添油加醋的那一个,要她阴阳怪气她可以,但要她真的劝架她不行。

    她还没想好怎么张口说话,他扔了手中的画本,她去拉他,被他甩开。

    滚

    好嘞。

    她只好灰溜溜的收回手。

    晚上的时候她刚刚收拾完准备上床睡觉,他却来找她了。

    今天推了你,抱歉。

    不碍事不碍事。

    两句话之后,都不知道再开口说些什么,一时间沉默堵住了空气,她闷得慌,于是说你快上去睡吧。说罢,看了看他的侧脸,还有些红肿,便又加了两句你拿浸了凉水的毛巾敷一下脸,还红着哩。

    好。

    他转身走了几步,她刚想关门睡觉,前者又折返回来,上下打量了许久。

    你这样真的挺像她的。

    到底是像娘呢,还是说只要有人顶着他娘的脸跟他说上一两句好话,心里就隐隐动了情。

    她感觉出来了,夫人的事情在洪家绝对不简单,她秉承着说多错多的原则决定在他面前闭口不谈以前的夫人。只要她还是坐着这个位置,她就天天陪老爷出去逛,听老爷给她讲外滩的演变,洋人的故事,什么外滩上的和平饭店对面的汇中饭店,洋人搜刮了几百两珠宝。可她觉得还是不算靠谱,私底下偷偷去探张妈夫人事情的底,张妈翻来覆去也只是说夫人咳嗽才走的,说夫人年轻的时候漂亮,身子苗条和她一样。

    她猛地想起,在她之前还有一位太太,她是过来做三姨太的,按理来说应该还有一位二姨太,来了这么多个月却没见过,她试探性地问起,张妈却许些为难。

    她忙前忙后了几个月,给张妈送了对方嘴馋的桃酥,又忙着帮张妈张罗了许多家务,张妈才终于开口。

    二奶奶呀也是个较弱身子,刚进门的那会儿,就已经不太行了,勉强撑了几年,最终还是走了。

    她觉得奇怪,连两厢太太都接连病逝,虽然说时间相隔大概也有二十多年,照着他的年龄来看的话,据二奶病逝也有快10年了,可她还是觉得不太安心,生怕自己哪天也染了病。

    张妈看出了她的不安心,安慰她说,老爷请过人看过房子的风水,没那回事的,夫人是水土不服,二奶是身子本来就弱。

    她听的将信将疑,可还是忍不住会往担心,这一担心整个人就愁容满面,饭也吃不下,消瘦了一圈,连从窑子那里带过来的紧身的衣服都大了一圈,好像真的生了病一样。

    她心里慌,便跑了几次郎中,郎中开了些定神的药,也还是没有安抚好。她想,她是来做妾的还是来送命的啊,越想越觉得不舒服,索性连门也不太愿意出。

    这是她进洪家的第二年,秋天的叶子都变得黄了,以前从二楼窗户看过去,看不见太多的街道和过往行人,家里的洪老爷老了许多,身体不大行了,他即使再不愿意爷背上了他老爹的重任,也不得不去了洋行当投资人,每天早出晚归,见不到人。时间一久,她都快无聊死了,在家里闲的不得不无所事事的在外滩上溜达,看洋人们开着车子,看来往人群走进又走出银行,或者哪个下午去电影院看一部片子。

    洋人的片子似乎都只是两个人在说话,一男一女,说的还是中文。她带着耳机听也分辨不出来谁是谁,而洋人在她眼里都一样,看了几部,也睡了几部,索性也不去了,就只坐在外滩看来来往往的船只。

    她觉着似乎街上的华人变多了,以前华人基本上都只是带着小洋人的阿妈,而如今却多了许多华人巡捕,还有拉车的男丁,她不认识字,买了报纸也读不懂,就只能听来往的人群的闲话。

    她站起来往四处走走,走到小巷子里还能看见难民蹲在墙角,她又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来租界以前的日子。

    只不过她成了路过的看客,而别人成了她。

    他觉查到她身子瘦了许多,陪她去了裁缝店一趟,以前的那老裁缝不在,是学徒量的身,学徒没见过她,见他给了许多洋票脸都笑烂了,以为她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打趣地说先生和小姐真配啊。

    她急忙摆手解释,才说了不是两个字,腰上布料的触感一紧,像是被人抓了布料收了腰身,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话掐断。

    他抓了半截腰肢的布料,那松松垮垮的衣服便如同紧身的一样抽出身肢,把女人的曲线勾勒了出来,是当下上海千金们都喜欢穿的款式。

    本来是她经常穿的风sao的做法,但是随着一大批名妓的兴起,女孩们也开始穿的风韵十足,学海报上那些名妓的样式一比一得做了出来。

    他对学徒说,就做这样的旗袍,腰收得紧得,好看。

    她吞回刚刚没有说完的话,笑着用手去够他抓着布料的地方,碰到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大,但她没有具体的概念。他收手的时候似乎在她的腰上刻意停留了一下,一个手掌几乎就盖住了大半的腰身,等着她的手抓到布料的褶皱处,才缓慢地顺着身体的曲线移开。

    那种感觉像是抚摸,隔着布料几乎不能触摸到对方皮肤的纹理,但是能够很清晰的觉察手的大小,把整块手掌的布料贴在肌肤上,不像肌肤之亲的袒露,如同亲吻之时蒙上的纱布所带来的窒息感那般暧昧,敏感腰肌的触感能够几乎感觉到衣服绣花的走向,线粗糙的质感替代了手的本来的纹路,擦着皮肤滑过。

    她生理反应不适应的一抖,抓着衣服的手却突然被他扶了一下。她的手算得上是好看,虽然不是十指不沾羊水的玉指,但好歹也算是纤细,指甲没有留得很长,很干净的甲面。他的指甲盖抚的时候不小心刮了一下她的手腕,其实挺痒的,这种痒又继续增加了整个空间的暧昧气氛,指甲划过的痕迹仿佛绕了一圈的玉环挂在手上。

    学徒拿了尺子出来给她量身,衣服要一直抓着衣服让围度尽量准确,他旁边坐着看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来说我帮你抓着吧。

    以前的衣服其实没有太松,另一个人帮忙抓着的话,姿势是会有暧昧的成分,靠得太近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清楚得描摹。

    折腾了几乎一下午,才和裁缝定下了布料和款式,还有绣什么花,用哪种绣法,她都一一跟裁缝确定了才离了手。

    裁缝说最近新进了一批洋人的货,虽然洋人的衣服他们不会做,但是料子都是顶好的,拿来做旗袍什么也是可以的,现在有钱的小姐都这么穿。

    她去摸了摸洋人的布料还是不太习惯,跟裁缝说还是普通的料子吧,洋人东西用不习惯。

    裁缝道:也是,也是,洋人的东西也就是涂个新鲜,论实用还是咱们的东西好。可他还是孜孜不倦的推销那些料子,他被他念烦了,付了钱就扯着她走了。

    他回去的路上问了一句,你以前也是每次都这么繁琐的挑衣服吗。

    她说是,以前大抵一年可以换一件新的衣服,去不了好的裁缝店,就跟着老鸨去他亲戚家里选。布料是别人选剩下的,量身的时候会有动手动脚的趁机摸两下,惊叫唤一声的话会被打,钱还是要自己付,给少了还会被老鸨骂,说养你们这些烂畜生还不如养猪,养猪卖来得的钱都比你们多。最开始的时候付不起,就只好拿身子换,哪个小姑娘不喜欢新衣裳,就算是粗制滥造的花衣裳也会要,就觉得新年的时候穿也挺好。谁也知道换了新衣裳也离不开窑子,不过换了新衣裳总归是新的一年了。

    大家都喜欢风sao的款式,花越大越好,颜色越花越好,衣服越紧越好,这样的话身子换的也不亏。只有拿到新衣裳的时候,我们才感觉自己是个女人,而不是什么随便来一个人都可以发泄的东西。姐妹们互相帮忙穿上,说着打趣的话,捏着被勒出来的rou,这些时候才是感觉自己是个人。

    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两人就沉默着回到了洪家。

    过了几周之后,裁缝送来了新做的衣服,他看她穿了一次,说:我娘不会穿这种。

    她本就心里就闷得慌,语气不大好地回答:我又不是你娘。

    真是有病,是他叫改紧的,又是他说这样不合规矩,谁叫人家钱多就是老板。每说两三句话就扯上娘的,似乎是在诅咒她死一样。

    确实,我娘死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上次他发火的样子她还历历在目,她说实话有些怕。

    那我去换。

    说罢,等他的反应,她等的觉得阳光在她身上都逼出汗了,她刚准备转身去楼上换成宽大的套装时,前者却出声制止了。

    算了,不用了。你不是她,我娘早就死了,被我爹害死的。

    抱歉。她说,可耳朵却竖了起来,欸,有八卦听,真好。

    他似乎冷笑了一下,他很少做出这样的表情。

    于他来说,他的记忆里没有母亲的形象,二奶对他不好,而所谓的夫人的样貌也只是在相片里出现过。

    可他还是记恨于他爹,他记恨的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看他爹在众人面前装出一副怀念他娘的深情模样,他觉得可笑,总会有无名的怒火从心里升起。小时候经过二奶面前,总会看见她得意的笑,他便连他爹一起记恨起,记恨他爹早出晚归的不知情,记恨他爹执意的入租界导致母亲的病逝,甚至连租界都记恨起。

    如果不是他爹搬来租界,他娘会死吗,他会一直不知道什么是娘吗?挂着这样的想法,他顺理成章地恨起了他爹。

    长大之后,这样的恨就很好的被他隐藏了起来,还是一副温柔待人有礼的样子,却没有人知道他背后干了些什么。

    二奶在他初中那年得了场风寒,她趾高气昂地叫他出去买药,他到了药馆却叫小二多乱抓了几幅药,那是学校同学告诉他的,不能治好病的药。

    回家熬了端给二奶喝,就这样过了几个月,一个小小的风寒竟然成了肺病,再过了几个月就走了。

    算是杀人吗,他也问过自己,似乎这样的罪恶感就能够抵消心里的恨。

    可他还是记恨他爹,在没有同龄女人的家里,性欲似乎变成了另一种躲避的出口,他跟着朋友喝酒,去租界外的上海找酒喝,又或者整天整夜不回家,就是单纯的逃离这个租界。

    那天他遇到她正好也是他出租界找朋友玩的日子,

    他回去的路上正好看见坐在门口揽客的她,长得几乎和相片里的母亲一模一样,甚至于鼻尖旁的痣都几乎相似。

    他突然觉得,叫他爹看到这个姑娘会很有趣。

    你不是她。他说。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恼火,他娘应该是什么样的,他一点也不清楚,连个笼统的形容都不是很准确,只有那张照片印在脑海里。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娘绝对不是她这样谄媚的,撩人的,他娘应该是纯洁的,风韵的。

    他本来想着当他爹看见一个母亲模样的妓女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大骂他是逆子的时候确实很解气,看他红了眼眶躲着自己流泪也过瘾。

    可最后他却先动了不该有的情愫。

    他偶然撞见洗漱完的她,半截透了的后背,没有擦干的头发,故意做出的撩人的表情,勾勒身材的衣服,每一处都提醒这不是他娘,可他望向那张脸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去照顾她的感受,就像讨好母亲祈求多得到一些关注一样。

    当她终于换成那副良家妇女的形象的时候,他又总忍不住去回想她那副撩人的样子,那张顶着她母亲的脸撩人的动作,想起她走路时的姿态,想起她露出半截腿的旗袍,想起第一次见她烟雾缭绕中抛的媚眼。

    他又突然庆幸起她不是她娘,要不然有些不太见得光的想法会折磨他许久。

    他伸手去碰她的脸,她先是躲了一下,随后又抓了他的手指,她笑着说你别打我啊。

    他也笑了,他的一根手指被她抓着,也抽不回来,就索性在后者手掌里画起了圆圈,痒得她松了手。

    他没有收回手反而揽上了她的腰,相比起在裁缝店里只有一瞬的接触,这样的动作实属有些大胆了。

    她愣了一愣,去推他的手,却听见他在他耳边说:你不是青楼出来的吗?怎得还要立牌坊,让我摸一下都不行?

    这句话之后,她没再推手,反而顺着他手的位置往他的方向移动,从扶着腰的手开始,游走过手腕,单只手指钻进西服的袖口,然后隔着衬衫用指甲去划他的皮肤。

    西服是定制贴身的,一根手指钻进去都有些困难,她借着这个姿势往他身上靠。

    这里面好紧啊。她慢慢地说着,在西服袖子里的手一点点地挂着衬衫,另一只又去摸他的脸,先是额头,接着是鼻子,最后才是唇部。

    要论调戏人,她可是比他的经验丰富多了,还没等她把手收回来,他的耳朵就红了一半。可男人的手劲还是大的离谱,因为紧张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量,把她往她那边压。

    可别这么着急呢,老爷还在楼上。

    他听了这句话,下意识地推开她,脸上的失态还是多了分不正常的红色,他恨了她一眼,喃喃想找些话掩盖自己的动情,思来想去只能笨笨地用妓女这个词去羞辱她。

    她听了倒是没在意,她忽地想起已经好久没有抽过烟了,往自己侧边一模却摸了个空。

    我也不是天生就是妓女的。

    她没继续说别的,她想起自己藏在首饰箱最底下的那封家书,才懂事的她就得安顿父母的尸体,粗糙的织布上写的字她念不懂,所以一直都没读过。

    若不是活不下去,哪个姑娘愿意去卖了身子换口吃的?妓女们都传着一句话,说是除了死,几乎不能活着离开窑子。前几年确实是这样的,可后来的形势稍微好了一些,最开始痛打他们的老鸨死了,换了她的亲戚。一个姑娘得了病,被活活压了棺材埋了地里。老鸨说既然活着接不了客,那就当她死了罢。一常来的客人竟然是报社的记者,听了之后回去写了篇文章,掀起了先生们对于人命的讨伐,最后倒是不会犯人命的事情,大部分姐妹却也还是只能靠死来解脱。

    话一出口,两人谁也再进行不下去了,像是坠入了另一个世界窗外梧桐树被风吹过的沙沙声贪婪地穿进客厅里,老式立钟的响声回吻于风声,缠绵在空气的沉默中,他们分坐在沙发的一头,听着这不是他们的风花雪月。

    秋风却给不合时宜的月意打了一个醒,镜子的冰凉将照在墙上的两人的影子捏碎了揉在一起,谁也没再伸了手。

    终是她忍不住开了口要他给了根烟抽,他从抽屉里找了一根他爹的。她没抽过这么好的烟,第一口吸的时候咳了半天。

    烟味混进了穿堂的风,吹的桌上的蜡烛东倒西歪得摇,把昏黄红晕照了个遍,那墙上的两个影子又一深一浅得串在了一起,一会儿是一个人,一会儿又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再一看,她还是在一边抽着烟,他却起了声,开了更多的窗户,让烟味散尽。

    从此便破了戒,他总会趁家里没人的时候去摸她,最开始还有所收敛的只是抚腰,她也任由他去,过了几次之后两人都大胆了起来,或是抓了手指含去揉下体,又或是解开了衣服去裹rufang。

    她骂他道:看你平时那么正人君子也没见你这么变态过。

    他被骂了还更有些兴奋,双手一只手摸她的rutou,另一手顺着腰往下移,在离私处只有一手掌的距离停了下来,他的头耷拉在她的肩上,呼吸的热气全融进了锁骨里。

    你可不是纯洁的,跟我计较这些干嘛?

    我也没说我是纯洁的啊,倒是你应要加些要求,以前我做这行的时候,可都要是加钱的。

    他倒是听了进去,回头给她多塞了些上好的烟草,她见了吃了一惊。

    你不是不叫我抽烟吗?

    那是以前,现在你想抽就抽吧。

    两人心有灵犀般的避过了所有的唇齿相接,只是用手去揉,用身子去撞,她有时会闷闷地喘一声,他也只会重地呼吸几次,大部分时候也都仅剩下被子被压出褶皱的痕迹以及红肿的肩头。

    1937年8月淞沪会战扰乱了两人本来和谐的关系,租界彻底成为了一个孤岛,一个随时有可能被炸掉的孤岛。

    她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他也强撑着过日子,洪老爷被这一吓彻底不行了,天天躺在床上,她只好每天都守着,他趁着她端碗下去换药的时候会偷偷蹭两下。

    14号的时候,日军将一颗炸弹丢到了南京路沙逊大厦的门口,洪家离南京路还算一些距离,第二天的听他说银行里有洋人看见了南京路的现状。

    至少有50个人在人行道和马路上扭曲挣扎。三个洋人想从尸体上爬出去远处街道上,一个洋人老头蹲在路中央,正帮助她的女儿分娩救护人员扒开街上一个个流血的身体,挑出还有希望救活的。

    她听的长大了嘴巴,她全身冷得像是进了冰窖,她突然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看不见,模糊得记起自己被人拖走,面前还躺着没有下葬的爹娘,手里攥着没有打开的家书和最后些洋票。

    她的爹娘躺在别人的尸体上,那一圈都是血rou模糊,臭气横飞,让人止不住作呕。她也想呕吐,肚子饿的只剩下酸水,难受的不愿多留一步。

    她失了神,没注意到他说洋行的一些人准备离开上海。

    1941年,日本和美国宣战,公共租界要被日本鬼子接管了,这个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们都说租界里头是天堂,租界外头是地狱,这下租界里头也要是地狱了。

    他拿了几张去美国的船票,他跟她说时,总觉得自己过于自私,这种时候竟然想着自己的安危,逃了国家,几年前还念叨说自己要如何拯救腐朽的政府,如今却先了大部分人一步逃去国外。

    她听了他的话,把那几张船票展开一一来看。

    最后看了许多次,也只有三张。

    她笑了说那不是还没有我。

    他说:先把我爹,你还有张妈送过去,洋行自会保我的安危。你放心,日本鬼子不会对洋人怎么样的。

    她打趣他问用什么身份把我绑过去?你的姨娘?可真是个大孝子啊。

    他也笑了,接了她的话,说道:对,姨娘,把我的姨娘先送过去,我再去找姨娘。

    两人又坐了很久,久的以为是过了一天的零点了。

    她摘了头发上的簪子,把头发一散,搅乱了本来柔顺的发尾,簪子掉到地上叮铃当啷,她又俯下身子去捡,头发就顺着动作拧成了一团披在一侧的肩上。

    他去帮她理了长发,一只手托着她的头发,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按了她的后脑勺去吻她的唇。

    似乎记忆中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吻,但两人都直觉地认为不是第一次,因为在想象里他们吻别了许多次,他们有过无数次的幻想,在和平饭店的前头,在电影院里的座位上,甚至于在家里的楼梯旁。

    他力重地按了她的后脑勺,唇瓣软的比腰还嫩,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风吹起窗帘,惹得雨丝飘了些进来,沾湿两人的额头。

    她觉得自己被转了一个圈,整个人晕乎乎地靠在一个冰凉的东西上,似乎是墙壁,又似乎是雨中的南京路的路灯杆,应该也有可能是没有铺被褥的冰凉的床板,反正就是背脊始终紧贴着一块冰凉的东西。

    她受了刺激,往他那边靠,脸是被羞热的,嘴唇是被吻热的,连下面也是被涨热的,甚至于背部也开始变热,弄得那块冰凉的东西越发的刺激。

    他的嘴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嘴,她突然觉得格外的讽刺。下面都被人cao烂了,最后只能靠这张别人最看不上的嘴来证明一些东西。

    两人做了许久,等着墙上的人影终于变成了微弱的黑暗,才分开了身。她一看,自己竟然被推上了镜子旁,她趴在他肩头看见的一切亦是他抵在她锁骨上看见的一切。

    她回了自己床上,摸出了一块被粗布包着的信封,拿了去叫他读给她听。

    她不认字,他却认得,里面写的东西她没看懂,便坐在只剩最后一节的蜡烛旁边听他慢慢地念。

    信里说的事情很短,她父母也不大认得字,写了许多错别字,好像是在说,照顾不了你了,很抱歉,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作贱。

    念了好一会儿,她便什么也听不清,怂了肩膀哭得蜡烛的火焰一颤一颤地跳。

    风一吹,蜡烛就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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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一些私设的历史背景,可以考证,不过毕竟本文是娱乐性质的,所以还是看看就好:

    辛亥革命   1911年   也是洪家进租界之后的几年,那时候已经不实行华洋分居的政策,因为鸦片战争,辛亥革命等有大量难民流入租界。

    她进洪家的年份大概是1930年代初,这时候的他大概25岁左右,她也差不多,不要把他俩的真实年龄代入哈,不过你带入了也可以因为这样更刺激,比我小的小妈。

    1930年代的上海市容市貌已经相对完整,租界和华界没有太多隔阂,虽然还是分割管理。

    那时候的南京路的先施百货,可以买到世界各地最时髦的商品,也可以享受邮购到家的服务。大光明影院里,上映的几乎都是外国电影,好莱坞制品在这里和世界同步播出,甚至于电影院都有耳机可以同声翻译。所以我写的看电影是真实的,不是胡编乱造。

    她是十多岁死的父母,去了窑子当妓女,家里算是北边到上海的难民。

    1941年12月8日,日本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当天日军便进入了上海公共租界,孤岛不再,上海进入了历史最黑暗的时期,为了支持太平洋战争,日军对上海实行全面的军事管制。

    1943年1月,美、英两国审时度势,放弃了治外法权和在华的一切租界,至此从法理上存在了百年的上海公共租界宣告结束。

    1945年8月15日,日本向同盟国无条件投降,租界才正式归还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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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抄的张爱玲女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