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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兄不要见怪,怀真他就是脾气急了些,没有恶意。”苏岑客套地端着笑,左右求人的不是他,静等着看这两人到底要唱哪一出。“说起来是想借苏兄的思辨之才帮忙找个人,”邹明敬从身后拿了个长条盒子出来,打开奉上,是一套品质上好的文房四宝,端砚、徽墨、湖笔、宣纸,每一样拿出来都出挑,这一套送上来只怕得价值千金。邹明敬把盒子往苏岑手边一推,“这是一点薄礼,事成之后定然还有重礼相谢。”苏岑却兀自把盖子阖上,推还回去:“无功不受禄,明敬兄还是先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吧。”“这……其实是……”邹明敬看起来颇有些为难,连连看了黄缅好几眼,见人还是那张臭脸,只能自己开口:“苏兄想必当日也听说了,说是怀真的meimei,其实也是我一个meimei,黄婉儿,跟着一个下人私……失踪了。”苏岑问:“黄小姐当真是……失踪了?”邹明敬一脸痛心地点点头,“是啊,是啊。”苏岑了然,敢情这是想让他把这“失踪”的meimei找回来。说来也好笑,这本该是黄缅的meimei丢了,黄缅来求,邹明敬作陪,如今怎么却俨然像失踪的是邹明敬的meimei。苏岑轻笑:“明敬兄只怕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吧,得大家赏识,给了几分薄名,但我平时所断的皆是大理寺的死人案子,对找人的事其实一窍不通,你们找我还不如去找京兆衙门呢。”他堂堂苏大人,什么时候做过这种棒打鸳鸯、捉jian成双的事情了?“不能报官,”黄缅总算说了句话,“婉儿又没错,报什么官!”“苏兄,苏兄是这样,”邹明敬急忙圆场,“世人都谣传婉儿是私奔,但其实,婉儿跟那个下人根本就不认识啊!”“嗯?”苏岑挑了挑眉。“虽然宋凡那厮不是个东西,但黄家家教甚严。婉儿待字闺中,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所在的闺阁与外界隔绝,平时根本就不让异性仆人入内。就算是我,因家父与黄世伯是世交,时常往黄家跑动,都没怎么见过婉儿,试问婉儿又怎么会跟着一个不认识的下人就私奔了?”“都这样了还不报官?”苏岑皱眉看着这两个人,“一个大活人平白失踪这么久,或绑架,或意外,生死未卜,你们竟能安坐家中不闻不问?”“万一,万一婉儿真是私奔了怎么办?”黄缅拍桌而起,“报官就是告之天下,坐实了婉儿与人私奔的事情,婉儿的名声怎么办?”苏岑冷笑了声,生死都顾不上了还在乎什么名声?他只道英国公好面子,敢把郑旸扔在兴庆宫历练,殊不知这黄家更是不遑多让,更胜一筹。邹明敬急忙把黄缅拉着坐下,冲苏岑恭恭敬敬道:“也不是不闻不问,我们这次上门就是想请苏兄你帮帮忙,试着能不能不要惊动官府,私下里找找婉儿?”苏岑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这件事只怕苏某恕难从命,不惊动官府的情况下我也无计可施。”黄缅拂袖而起:“我就说了,一个毛头小子不过是浪得虚名,本事没有,架子倒是不小!”“怀真!”邹明敬站起来呵斥一声。苏岑垂着眸子自顾自喝茶:“恕不远送。”黄缅冷哼一声,拂袖而去。邹明敬眼看着是谈不下去了,只能拱手告辞:“苏兄不要放在心上,怀真这脾气真是……我替他赔个不是,苏兄大人大量,我们改日再登门拜访。”刚走到门口却又被人叫下,苏岑抱着那一盒子文房四宝送上前来,“这些东西还是请明敬兄带回去吧。”邹明敬急忙推辞:“既然拿来了又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不为婉儿的事,就当交个朋友,还望苏兄千万要收下。”话说到这个份上,苏岑却之不恭,不管那个黄缅如何,这个邹明敬确实还算客套。循礼将人送出门外,看着人走远了苏岑才反身折回,吩咐阿福把门锁了。阿福道:“伶儿还没回来呢。”“他今夜不回来了。”方才祁林来送他,人刚走苏岑就注意到曲伶儿悄悄跟了出去,元夕佳节,肯回来才怪。等阿福锁了门,苏岑又道:“你去我房里找件价值相当的物件,过两天送到平远侯府去,就说近日新得的物件,送给邹明敬赏玩的。”阿福点头应下来。又过了两日,开印复朝,年味儿总算散尽了,一切步入正轨。苏岑如今官居四品,三天两头就得上一次朝,不比在大理寺埋头办案子,成天跟官场上那些老油子打交道,人也越发圆润了一些。也越发见识到了李释的老练。简而言之,李释想要的,再怎么迂回曲折,最后总能得偿所愿。譬如前一阵子李释忙着推新官吏考核制度。鉴于年前暗门在大周官场中安插了大批眼线,虽然最终以一波京察清理了大半,但治标不治本,保不齐他们什么时候就能再安插人进来。于是开朝之初,李释就大刀阔斧地推陈出新,先是在吏部增设清吏司,六年一次的京察改为三年一察,每三年任满则由清吏司配合各部门考核一次,结果分上中下三等,连年为上则官升一级,为下则黜官一级,以此为类,是为期察。此外为制约吏部权力,又在御史台增设监察御史,分散各方,不定期进行巡察、廉察,如遇贪官佞臣,不必经由吏部,可直接上奏天听。五品以下官员升降任免皆按照此制度,四品以上还需上表自陈,由陛下钦点。京察期间京官外官不得私出相见,以免勾结。如此互相配合,互相制约,避免了官员以权谋私、卖官鬻爵,也限制了有人随意在官场中安插自己人。就拿苏岑来说,他若不是年前升了四品,在这套制度下要想从五品到四品,至少要六年拿到两个上等,这还是一帆风顺,期间没有别人弹劾他贪赃枉法的情况下。像他去年那样一跃好几级的情况基本不会再发生。所以当初李释把案子全权交给他办,一心把他提上来的用意立显。可想而知这套制度动摇了多少人的利益,该走的人情不走了,该上的供也不上了,那些等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儿子、侄子、外甥们也无处安插了,多不利于大周官场的繁荣稳定,官员之间的欣欣向荣。所以推行之初阻力之大也是难以言喻的。这就更显示出李释在官场如战场,纵横捭阖、驾轻就熟的手段来。年前京察李释特地留了几个jian贪巨擘没做处理,这些巨擘们刚胆战心惊地过了个好年,不曾想刚缓过一口气来李释就拿他们开刀祭了一场开门红。先是着吏部、御史台查了个底儿掉,包括年少是偷了东家的鸡撵了东家的狗都被翻了出来,紧接着将所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