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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他英国公府的小世子以前在京城都是横着走,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顾不上被摔疼的胳膊腿儿,站起来又要往上冲。等到苏岑好不容易把人拦下来,暮鼓已经响起,宵禁时辰已至。郑旸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那现在岂不是去找那老东西要手谕都没用了?”再看苏岑脸色也已经黑下来了,“打狗看主人,你跟两条狗较劲有什么用?”郑旸咬了咬唇,气馁道:“那现在怎么办?”苏岑又看了一眼两扇紧闭的大门,也只能无奈道:“先这样吧,明日再做打算。”望月将至,月色清皎,李释从勤政务本楼出来,踏着月光慢慢往寝宫方向而去。难得没了朝中那些烦心事,没了批不完的奏章,他一觉从午后睡到入夜,若不是夜风乍起,说不定还能一直睡下去。整个兴庆宫都静悄悄的,只一串轻缓的脚步声趿趿而来,途径大门,那脚步停了停,回头望去。一轮明月当空,孤零零挂在门楼之上,月光一笼寒纱似的倾泄而下,他竟不自觉地伸手,想要握一握那抹月光。苏岑坐在马车上远远看着兴庆宫的大门,郑旸已经抱着一件锦裘睡着了,照理说他一路奔波,这会儿应该比郑旸睡的还死,可他却一时间睡意全无,看着那两扇门思绪万千。他以为宿州一面就是永别,从此一切都可以回归正轨,李释继续做他的摄政亲王,他在有他泽蔽的疆土之下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自此两厢不问,相忘于江湖。可是造化弄人,一听到那个名字,他第一时间还是乱了方寸。如今他跨越千山万水回来了,却被一扇门拦住了去路。那门里的,是他的理想和追随,是他的期许和全部,既然他又一次回来了,就一定不会再轻易错手。第一缕晨光破晓而出,苏岑整顿精神,刚从马车上下来就见不远处迎面来了一队人。为首的是张君。一年不见,张大人那肚子又圆了一圈,来到近前看着苏岑沉默了半晌,最后也只是在苏岑肩上拍了拍,轻声道:“回来就好。”回头一指身后带着的人,“大理寺上上下下还是听你号令。”感谢的话说来都是虚的,苏岑冲人认真点了点头。自他入仕以来,张君一直都算是他的良师益友,虽然平时喜欢划水打太极,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拎得起,关键时候从来不撂挑子。苏岑看了看刚从马车上下来的郑旸,问道:“封兄什么时辰下葬?”“巳时吧,”郑旸打着哈欠道,“太早了人不齐,天寒地冻的也不方便。”苏岑点点头,回头冲张君道:“那在此之前,我想先去看看祁林。”第216章下葬刑部大牢苏岑并不陌生,他在这里住过大半个月,那段时间混沌大过清醒,除了冷一些暗一些倒也没留下什么印象。这次过来,他总算领略了人间地狱是什么样子。一入牢门就是翻涌袭来的血腥味,里面还混杂这一股毛发烧焦的味道,腥臭而刺鼻。再往里去,能听见鞭子呼号而过的破风声,以及狱卒的连声咒骂,奇怪的是并没有应声响起来的哀嚎声,恐怖里带着那么点诡异,苏岑没由来心里一慌。等来到刑台,只见一人被数根铁链凌空吊起,头低垂着,满地的血迹斑斑,扔在一旁断了的皮鞭也有好几条了。苏岑看了半晌才认出来,这个是祁林。连郑旸这个上来要把人咬死的看见这幅场景也没忍住,趴在一旁吐的昏天黑地。狱卒点头哈腰,只当这是朝廷又来人催了,凑上前道:“大人放心,今天肯定能让这小子招供。”“招供什么?”苏岑冷声问道。狱卒一副理所当然:“招供宁王勾结突厥的罪证啊。”“敢情刑部所破的案子都是逼供出来的,事关摄政王的生死、谋逆的大罪也是可以逼供的?!”苏岑夺过人手里地鞭子往一旁重重一摔,“把人放下来!”狱卒脸色一白,这才好好打量苏岑一眼,小心试探道:“敢问这位大人是……”苏岑抿了抿唇,没有官职就是这点不方便,关键时候连个叫的出来的名号都没有。张君刚跟刑部侍郎打过招呼,这会儿姗姗来迟,看见牢里的情形也不由皱了皱眉,冲狱卒道:“让你放人就放人,哪来的这么多废话。”狱卒不认识苏岑却认得张君,只得放低了姿态,为难道:“可是这人是个疯子,放他下来恐怕惊扰了诸位大人。”“疯子?”苏岑皱了皱眉,他倒是一直不知道祁林还会发疯。狱卒继续道:“说来也怪,之前一直好好的,虽然不招供但也一直没反抗过,就今天,突然发疯了似的,不仅挣脱了绳子,还打伤了我们好几个弟兄,不得已这才用铁链子锁着。”苏岑上前几步,忽然脚下一硌,后退一步弯下腰去,竟从满地血迹之中捡起了一颗珠子来。珠子光滑圆润,油皮积了厚厚一层,是颗佛珠。腌臜至极的地方却有颗佛珠,与周遭一切有种格格不入的突兀感。“这是哪儿来的?”苏岑问。“这……”狱卒打量了半晌,回头问问另外两个狱卒,“是你们的吗?”另外两人也都摇了摇头,苏岑无端叹了口气,“把人放下来吧,他不会发疯的。”铁链子哗啦作响,即便人被放了下来,那双腿也早已经站不住了。祁林跪坐在地,头还是低垂着,一只手却是死死攥着,用尽了身上最后的力气。苏岑上前跟着蹲下来,“你还好吧?”一直垂下去的头头勉强抬了抬,刚一张嘴,先是从干裂的唇缝里渗出缕缕血丝来。苏岑皱了皱眉,“拿点水来。”那副极度干渴的双唇一碰到水就立即贴了上去,中间呛了几次,却不等咳完又继续喝,最后一碗水连喝带洒,总算见了底。喝完人总算能说出话来了。“与爷无关……”祁林开口的第一句便道,“突厥人有个传统,不管多大的深仇大恨,不杀不及马背的孩子,是我们自作主张放了他们,爷并不知情……”苏岑抿了抿唇,当初捕鱼儿海之役,图朵三卫落下了一个冷血无情、屠戮族人的名声,如今他们留情了,却还是遭人咒骂狼心狗肺恩将仇报。所以到底什么所谓忠,什么所谓义,在这群异族人身上从来就没人正视过。“可你为什么要认?”苏岑沉声道,“明明这件事只要你们不认他们也没有证据,这么多年了一直也没有人质疑过,难不成他们会跑到突厥去质问突厥可汗你是不是姓阿史那?”紧紧攥着的掌心总算打开,那里面静静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