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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韩前辈那些话。”这门框低些,祁林高大的身子只能微微向前倾着,远看上去倒有些示好的意思。“师父就是念及当年在扬州的事随口那么一说,你不用上心。”反正日后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见得还搭理谁,还有什么好说的。祁林直起身子步步上前,“我倒觉得,他是把你托付给我了,要是我负了你,就让我跟那截筷子似的,齐根而断。”说话间已经逼近曲伶儿面前,祁林慢慢俯下身来,贴近曲伶儿耳侧,轻声问:“跟我说说,我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别让我到死都不明不白的。”曲伶儿扁扁嘴,忽的一声哭出声来:“你都不要我了。”“……”祁林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了?”“你……你……”曲伶儿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你对着我都硬不起来了!”“……”祁林向后看了看,两篇房门紧闭,也不知道房里的人听见没有,思虑再三,拉上人便走,再由着曲伶儿嚷下去,指不定房里什么时候就得飞出一根筷子来。找了一间废弃的厢房,祁林反手将门一关,曲伶儿没等祁林动作心里便已经打了怵,不自觉地找地方躲,直到退无可退,紧贴到墙壁上。突厥人都称呼祁林为冷面修罗,起初他还觉得莫名其妙,如今被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忽然就有点理解祁林这个修罗的称号是怎么来的了。眼前的人背着光一步步逼近过来,那双冷淡的眸子里带着嗜血的寒光,像要一寸寸把他凌迟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嘛,曲伶儿欲哭无泪,不过是说了一句他硬不起来,这人值得这么大动干戈,把他带到这种地方杀人灭口吗?被逼到角落里,一呼一吸间两个人气息萦绕,祁林猛的抓起曲伶儿一只手,大力拉着向自己身边拉去。曲伶儿双眸紧闭,直到被手心里灼热坚硬的触感烫了下,“……嗯?”祁林浅浅地抽了口气,guntang灼热的气息贴着曲伶儿耳边传过来,“这可是天大的冤屈,比污蔑我私通突厥还冤。它从两个月以前,见到你的第一面就是这样的了。”掌心里的东西升腾着、勃发着,隔着衣料都掩盖不住,曲伶儿被烫的满脸通红,挣扎着想要抽手,却又被祁林紧紧箍着,移不开分毫。“你骗人,它要是一直这样,早……早该坏了,”曲伶儿羞愤又委屈,“它要是一样这样,那你昨晚还……还……”“我不碰你,是觉得这地方腌臜,我逃犯的身份腌臜,怕辱没了你,”祁林把曲伶儿的手从那物件上移开,抵在自己心口上,“等日后地方换了,我这重身份换了,我一定好好要你。”“不用,”曲伶儿头快埋到胸口去了,一身锦衣罗裙之下娇羞地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不,不用换……只要是你……就行。”含元殿前的龙尾道拔地而起,背后靠着雄厚的龙首原,从下望上去只觉得说不出的皇家威严。温修提着衣袍一路上去,好不容易上到最后一层,气还没喘匀,只见小天子一身素缟,正孤零零立在一块螭头后面,任由山风吹的衣袍翻滚,将一身素服之下日渐清瘦的身形勾勒出来。“陛下,”温修急忙上前跪下行礼,“这里风大,当心身子。”小天子微微眯着一双眼,打量着重重台阶之下的丹凤门,乃至再远的太极宫、承天门,悠悠道:“世人都觉得这里的风光好,都想站在这里看一看,可朕觉得也没什么好看的,你觉着呢?”温修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死盯着自己的鞋尖,“这里的风光是陛下的风光,臣不敢妄自窥之。”小天子倏忽笑了,“什么叫朕的风光?世间万物生而明媚,世人有目皆可赏之,你就看一眼,这有什么的?”温修这才敢抬起头来,楚太后殡天之后,小天子就越发深沉了,楚太后大丧之日,这年仅十二的小天子竟一滴眼泪都没掉,跟着奉礼官把流程全都走了下来,临了还坚决地守了三日灵。冰冷坚硬的灵堂地面还没反过暖来,好些官员都险些坚持不住了,这养尊处优的身子却岿然不动地守下来了,整整三天,粒米不进,连带着脸上那最后一点稚气也消磨尽了。冷静自持,喜怒不形于色,这哪里像个孩子,倒像是那个人的缩影。小天子收了视线,看着温修道:“让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温修摇了摇头,“扬州苏州都有人监视着,不过看样子他们并没有回去的打算。找人的事只能暗中进行,要是大张旗鼓势必要惊动李晟,而且还要留下一部分人护卫京城及陛下的安危,左支右绌,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小天子点点头,也不呵责,“再难这件事也不能搁置下,朕现在信得过的人只有你了,你能者多劳,多担待些吧。”温修急忙拱手,“陛下言重了。”“还有件事,”温修又道,“昨夜西北八百里加急送到我府上的,安西都护叶阑天上报吐蕃有大批兵力在我边境集结,只怕近期内会有大动作。”小天子轻轻眯了眯眼,“有大动作的只怕是另有其人吧。突厥呢?他们有什么反应?”“突厥倒是没什么动作,自从突厥叶户默棘身亡,莫禾掌权,他们好像有意休养生息,倒是好久没在边境动作了。”温修沉吟道,“只是当初平定西北靠的都是王……宁王,如今若是真有动荡,有将无帅,只怕会打的艰难。”小天子却是摇了摇头,“只要朕还站在这里,就打不起来。”温修看着眼前屹立在风中的身影,一股震颤突然涌上心头,半年之前这人还是个只会躲在皇叔背后偷偷抹眼泪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起突然长成了能让万民依赖的一朝天子?血脉这东西当真是很神奇的存在,不管是小天子,李晟,还是李释,身上都是一样的大成气度,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坚不可摧。“臣有句大不敬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口不过心,话已出口。“嗯?”小天子回过头来,“你说。”“如果先帝当真是宁王害死的……”温修轻轻抿了抿唇,“陛下会怎么做?”一边是生身父母,一边是国之砥柱,这个问题想必很早之前就有人揣度过,只是没人敢提,更没人敢在陛下跟前问。小天子一时间也沉默了,不知想到了什么,那目光一瞬间柔和了下来,有点像当初那个没经过事的小孩子。“朕相信皇叔不会。”最后,小天子笃定道。温修拱手,“陛下圣明。”小天子仰头看天,一望无际的天空湛蓝如洗,一队南归的燕子结成人字缓缓驶过,小天子幽幽叹了口气,“朕有点想皇叔了呢。”一片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