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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茶壶给自己倒茶。真是奇了怪了,又不是只有这两盏茶,还非得让来让去的。结果好了,这两人对方喝了对方的茶,他小将军还得自己倒茶。吴小将军登时觉得,自己还不如回山下杀敌去呢。传完了茶盏,李砚低头,吹去茶叶沫子,抿了口茶水,轻声问他:“徐歇如何?”“他太狡猾,教唆着几个世家冲在最前边。后来见势不妙,带着亲信跑了,派了人在找他。”“嗯。”李砚将茶盏往案上一磕,分明是不大满意,只冷着声音道,“长安如何?”“许将军才派了人送信来,说是在收拾残局了,该抓的人也都抓了。还给世子爷请功来着。”“什么时候能抓着徐歇?”“两……”吴端原本想说两日,李砚瞥了他一眼,他就试探着改口道,“明日?”李砚满意地点点头:“明日这个时候,若是没见着人,你就留守九原。”留守九原,一年只有三月九月接驾见人,才有事儿做,其余时候闲得能长毛。光是想想,吴端就觉得自己长毛长得像猴子了。他起身站定,抱了抱拳,言语掷地有声:“臣领命。”到底还是不愿意被人说是剥削,李砚道:“等天明了再下山去罢。这事儿你做的不错了。”哟呵。吴端闻言,站在原地怔了怔。皇爷夸人,尽管还是冷言冷语的,但这回夸的还不是忠义侯,实在是太难得了。“多谢皇爷。”可惜吴端习惯了皇爷端着架子对人,这一夸着实让他惶恐,仍是抱了抱拳,迈着步子就出去了。他出去时,正有人要进门来。一个不认识的宫人,双手捧着个木托盘,盘上只薄薄的一封信,上边写着陈离亭亲启。吴端只看了一眼,一撩衣摆便跨过门槛走了。那宫人径直到了李砚与陈恨面前,行过了礼,将托盘高高的举过头顶:“顺王爷让送来的,说是贺行留下的信。”“给我?”陈恨稍直起身子,拿了那封信来看。见他拿了信,那宫人很快就退出去了。“你等等,我有话问……”不等陈恨反应,殿门吱嘎一声响,人走了。也不再管他,陈恨只是低头拆信。贺行的字是李渝教的,写得却不锋利也不锐利,像他这个人,起码像他从前的模样,温顺柔婉。恰巧案上没点灯,陈恨便趿着鞋子下了榻,凑到点了灯的角落去看信。只一张纸,两三眼就看完了。那里边写的东西却多,陈恨又看了两眼,才反应过来,将信纸揉成一团,鞋也没穿好,就跑出去追方才那宫人。一直追到殿外宫道上,他朝前后望了望,月光将四处照得很亮,却已经看不见方才送信的那个宫人了。陈恨颇苦恼地挠了挠头,将信纸抓在手心里,一回头,就撞见了李砚。李砚提着他跑丢的一只鞋,正色问道:“怎么了?”陈恨只将手中信纸攥得更紧:“就是……有两句话想问问方才那人,找不到就算了。”“贺行写了什么?”“……没有什么。”陈恨伸手去拿他手上提着的鞋,李砚背着手不给他。陈恨没理他,转了身,一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去,一面朗声喊了匪鉴:“派人去找方才过来的那个宫人。多派几个人去找贺行,让他们务必抓到人。再去告诉吴小将军一声,让他的人找徐歇的时候也找找贺行。”匪鉴应了一声也下去了,临走时还悄悄指了指陈恨的身后,暗示他注意些。陈恨一回头,李砚仍是跟在他身后,紧紧地靠着,一言不发,只是一双墨似的眼睛盯着他瞧。贺行在信上说的事情,瞒得过他一时,恐怕瞒不了长久。陈恨将手中揉成一团的信纸抻平,那时候抓得用力了,已破了两个口子。“皇爷,那个……贺行这个人难测,也不知道这信上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或许说的是真的……”陈恨想着先知会他一声,“又或许是挑拨离间。总之,皇爷斟酌着看。”李砚点头应了,陈恨才把那信给他,李砚就借着檐下灯笼看信。贺行那信上是这么说的:——奴贺新声再拜叩首。贺行字新声。——素知阁下识圣贤,知礼乐,匡时匡世之才也。奴以微贱,徇以私情告之。贺行在信上翻出了一桩陈年旧事。贺父是没入奴籍的乐师,后来李渝外祖赐给他府上歌女,这才有了贺行。只是那歌女,在跟贺父之前,还曾与来府上赴宴的某位客人有过露水姻缘。至于那位客人,那位客人怎么会敢在朝中重臣府上做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身份使然。兄弟。他说他同李砚、李渝是兄弟,他是老皇帝一夜风流的孩子。——承帝恩宠,得以降生。流落乐坊,未有怨言。不争不抢,别无所求。今上迫急,远走闽中,揭竿举旗,保身而已。——卿济世之才,皇恩负卿,天下耻卿。京都一月,蒙卿厚爱。卿若有意,持帚捧茶而待,奉卿为师,许卿侯王之位。信不长,贺行再拜叩首就结束了。李砚才看了两句,脸色就阴了一片。特别那里边有句话,气得李砚抓着那信纸,手背青筋暴起,手指指节咯咯的响。贺行在信上说:“若得幸认祖,族谱添名,虚算年岁,不才行八。”行八?他好大的脸,反了还不够,还要做皇八子。“皇爷?”陈恨握了握他的手,“你别听他……”李砚反手捉住他的手,却低头看了一眼,方才趿着鞋子跑出来,陈恨跑掉了一只鞋,现在右脚还没穿鞋。“冷不冷?”陈恨摇了摇头,才要答说不冷,李砚就揽着他的腰,用脚踢开殿门,将他抱进殿中去了。陈恨偏着头看他。这人也太可怜了些,老皇帝一个接一个的烂摊子要他收拾,莫名给他弄出个兄弟来也就算了,现在还弄出个真的反贼。总以为闽中要反的是顺王爷李渝,谁知道其实是贺行。贺行这人看上去单纯,谁知道呢,躲在李渝后边,藏着满口獠牙。现在人就从眼皮子底下逃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抓住。若是抓不住,同闽中也就该开战了。李砚拖着人回了殿中,只将他抱上了榻,两手撑在陈恨身子两边,喊他:“离亭。”“好了好了。”陈恨伸手抱他,“皇爷是天底下最好的皇爷,他们不懂得,没人疼离亭疼。”第84章【一更】雩风(4)“被他骗了,李渝大约没有要反的意思,就算是反,大概也是被他挑唆的。”陈恨将信纸按在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