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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医术不凡心生骄矜,说我犯了‘我慢’这一恶,可是对于你自己来说……你又怎知你对我说的话,不是映照出了你自己的妄心?你自己的‘我慢’?”和尚听得慢慢皱起眉头。“对于你们和尚来说,摩诃萨埵愿意以身施虎,以一己慈悲普渡平等众生,是你们的慈悲,是你们和尚的磨难和修行,但对于我来说……”池罔忍受着因内力消失而在经脉间造成的粘连与撕裂,痛到极处,反而笑了出来,“算了……何故多言,你又怎知……我的缘故。”他想说,你又怎知我不曾为了救人而踏上地狱道,忍受常人无法设想的痛苦?七百年,他救过的人、他没救的人……谁又能知道?又何须让人知道?所以何必分说。流下的冷汗已经湿透了池罔的衣服,他的后背却依然挺得笔直,没有为自己遭受的折磨,露出一丝示弱。和尚并没有被冒犯的恼羞成怒,他沉默许久,倒是合十向池罔行了一礼:“池施主有理,倒是贫僧一叶障目了。此方修行结束,当回去闭门苦思。”老和尚这句话说完的时候,与此同时,池罔忍受的这一场漫长的折磨,也终于捱了过去。池罔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这一场无人知晓的痛苦终于接近尾声,他的周身肌rou在剧痛后仍然在微微抽搐,只是宽大的衣服尽数遮着,旁人也看不出什么不妥。他的瞳眸重新聚焦了,视力也逐渐恢复。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清晰。这是一位老和尚,面相非常和善,让人看上去,就心生尊重之意。他手持一串一百零八颗的菩提子佛珠,看周身气度,八成是个得道高僧。池罔没有再针锋相对。老和尚一把年纪,倒是有胸怀,觉得自己错了,对着一个看起来比他小许多岁的人,也愿意立刻认错,倒是难得。但池罔此时也不想再理他,丢他一个人在原地沉思,进屋里喂了自己一口药,背了那蝴蝶药箱出来。他出来的时候,老和尚仍然在后门的窄巷中,原地站着等他。池罔不想再理他,与他擦肩而过。但没想到和尚仍然没有放弃,伸手拦住了他:“池施主不仅医术了得,居然对我佛门著作,也了解颇多,可见是有慧根的人。只是以池施主之能,若愿意多行善事、救治伤病,帮助众生,在这个过程中见空性、发悲心,那就是大圆满了。”池罔打断了他:“你到底想做什么?”老和尚稍稍沉默,双手合十:“贫僧略通卜术,刚刚擅自施术,在池施主身上,看到了无量福德。”池罔听了这话,耐心彻底告罄,转身就走:“一个和尚去学道家的卜术,你倒是会玩。”“世间智慧本源一体,门派之别,贫僧倒没那么看重。”可是老和尚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池施主,世间万象相依相待而存,诸法互为缘起,你种因得果。可是在这许多的福报、因果中……”“你不曾后悔过么?”池罔没有转身。“以你的剔透通达,为何不愿走完你这已踏出的半步?为众生离苦得乐发菩提心,从凡夫的业力中脱身,自六道轮转中解脱?”池罔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淡:“……所以,你想渡我?”老和尚没有说话,似是默认了。池罔握紧了药箱的背带,片刻后放开,笑了出来:“我……真的是……非常地……”他的笑容不变,声音却冷了下来:“讨、厌、和、尚。”池罔一步不停地离开了。老和尚看着他的背影,眉心似有一道忧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池罔背着药箱出来的时候,阿淼不在。倒也不错,省了一场告别。他已经没有在这里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该救的人也救了,该教的人也教了,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他继续留下来,也只不过是等着皇帝过几天后,大张旗鼓的找他去皇宫,给些职位和封赏之类的罢了。面圣时,试想七、八百年前一统天下的始皇帝的国师,去跪一个皇帝,这皇帝排起辈分来,是他的小小小小小小……小辈。多难看啊。他可以大闹朝廷的离开,然后再次成为无数坊间奇谈中的一个?这又何苦?不如乘风归去,他日有缘若能萍水相逢……再与故人把酒言欢。池罔就这样安静的离开了镇子。他傍晚上路,没过多久,就是天幕四合了。他独自一人走在漆黑的官路上时,早些时候那个秃驴在他身边问他的问题,突然就中邪一样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你不曾后悔过吗?池罔静默许久,才轻声的说:“后悔什么?”“世上事,总不能重来。所谓深思熟虑,也抵不过世事难测。”旷野四处无人,他这话,也不知是回答给谁听的。“当时既然全力做出抉择,现在又何需后悔?”只是池罔……突然想喝酒了。时至如今,他居然连个一起喝酒的朋友都没有,那些第一时间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故人,现在都已躺在冷冰冰的墓棺中了。只有他一人,活了七百多年,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池罔自嘲一笑,跃上一棵树。准备就这样随便对付一夜,等明早天亮再上路。可就在这个时候,那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能听见的女声,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尉迟望,现在我要为你发布一个特殊任务。”池罔眯起双眼,没有说话。这系统极少会主动为他发布任务,七百年来,一共才发生过一次。现在这一次,是第二次。冰冷的女声仍在继续:“请立刻赶赴江北,有一位病患,需要你尽快施以援手救助。”池罔冷静地复述:“特殊任务?”“是的,成功完成这些特殊任务,会为你发布额外奖励。”这倒是极为罕见的。池罔平时救人,不被系统惩罚都算好的,从没见她主动给过自己奖励。系统仍在冰冷的说:“从这里去往特殊人物所在地,据估算需要三天时间。建议你天亮就出发,登陆江北后,我会为你告知方向。”池罔没有动,他躺在树上轻轻地说:“在你绑定我的头六百年中,你从来没有为我发布过任何‘特殊任务’。在一百年前,我才第一次接到了所谓的‘特殊任务’。”“你完全隐藏了这个任务的关键信息,也没有提前告知我的惩罚,就让我从南边,立刻日夜兼程的赶往江北元港城……去救一个人。”“这个人,叫房洱,字仲聆。”“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