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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狠的心肠,才舍得去恨您?”池罔站起身,拉开了门。最温柔的月色,终于在这个时候落了进来。池罔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可我不是好人。”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以及下一章的章节名,引用“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第12章离开温暖如春的农舍,就一脚踏入了夜半的冷风里。畔山就在不远的前方,池罔却从来没觉得,自己离它是那样的近。那条上山的路,他站在山脚下,曾经在七百年中看了无数次,这一次,或许真的会有不同。他刚刚迈出脚步,那冰冷的系统女声,就在突兀响起了:“尉迟望,你不久前使用医术,为不符合濒死条件的人续命延寿……”那没有起伏的女声,居然诡异地笑了一下,“呵,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此次的处罚是扣除你一半的能量,就为你延后半个时辰,在三月初六的丑时,连同特殊任务一并进行结算。这七百年间,系统对他极为苛刻,从来不曾做过任何让步。为何今晚一反常态,主动为他提供了延期?有一个最合理的解释,那就是在系统的判断里,等过完短暂的三月初五——他就不再是一个威胁。池罔不是一个怕事的人。他和系统已经撕破脸了,做都做了,也就没什么害怕后悔的。池罔一言未发,直接将她无视了。他也没有停住脚步,一路行至畔山山脚下。就像过去一样,他看了好一会,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做出决定,踏出这几百年间都不曾踏出的一步。他感受着自己的脚,切切实实地踩上了厚实的泥土。恍惚间,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再一回神,原来如今的脚踏实地,才是现实。屏着的呼吸放开,心脏重新跳动。夜里山风安静,池罔的心里那一刻同样也很安静。他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激动,出乎意料,真正走上去的时候,他感到了一种陌生的宁静。就仿佛他早在梦里来了千百次,对这里一草一木都是如此的熟悉。而这一次,不过是这千百次里,最寻常不过、最不值一提的一次。畔山荒芜,夜晚树影摇曳,宛若鬼影。池罔却在阴冷的夜晚里,感受到心中的平静。畔山,是那个人最后的归宿。如果这山间真的有鬼,池罔甚至不介意见一见,看看那位故人,有没有未竟的执念而停留人间。可是再一转念,池罔就自嘲的笑了笑。他一生累积了那样深厚的功德,又怎会堪不破五蕴皆空的道理,而贪恋着俗世凡尘?天色漆黑一片,池罔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用手护着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山路。通往山上的路年久荒芜,雨后尤其不容易走,一脚踏进去就陷进泥泞里,很快就会弄脏鞋袜衣裤。池罔拥有可以在水面上飞掠的轻功,而此时的他,却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不愿省略脚下每一步的泥土,认真的感受着每一步细微变化的心绪。他慢慢地走到了路的尽头。已变成废墟灰石的寺庙,出现在他的身前,在黑夜中依稀可见残垣断壁的狰狞模样,显得冰冷而不详。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却在心里记住了这座寺庙的旧时格局,在梦里描绘过它的模样。那还是七百年前,在他还是国师尉迟望的时候,有一日始皇帝下了朝,单独召见了他。沐北熙背对着他,负着手说:“小池,畔山山顶的佛寺,你若是径直往里走,到大殿后右转,过两个门就会走到后山。”他本以为始皇帝是有公事找他,没想到开口便是这个,因此神色格外冷淡:“早就说了,我不想听到关于那个人的任何事。他现在什么法号,在哪里做什么,我都不想知道,你不必告诉我。”他穿着厚重华丽的国师朝服,此时正在仔细地拢着复杂的衣袖,他态度从容地整理好袖口,手优雅地从空中垂落。他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就仿佛真的不曾在意过。沐北熙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后山墓冢第二排,最左边那个,是他的墓。”那一瞬间,他几乎不能理解始皇帝说了什么。沐北熙平静道:“小池,他死了。”人都有一死,池罔是知道的。可是池罔怎么都没能料到,他离开得这样早。庄衍去的那一天,是三月初五,而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池罔其实已经有些记不清了。时间过去太久,这时间上只有他一个人,身体里还残留着那个时代的痕迹。再后来,沐北熙也走了,他认识的人一个个的,都不在了。事到如今,池罔还是一个人。时隔七百年后,池罔穿过杂草疯长的中庭,向后山走去。他没有走很远就找到了后山,见到了那些坟冢。池罔护着掌心微弱的火光,寻了过去。坟堆几百年无人打理,第二排最左边的那座墓碑,被旁边树上的藤蔓缠住了,几百年间,那墓碑被藤蔓都拉得有些歪斜。坟包杂草众生,愈发显得凄凉,那藤蔓更是将墓碑整个包住,几乎都看不出原本模样。池罔一掌扶着墓碑,一掌挥去,将从树上缠下来的藤蔓,尽数拍得粉碎。而他接触了墓碑的手,隔着厚厚的藤蔓叶曼,池罔都恍然感觉到了灼烧热度,从指尖荡到了心上。迟到了七百年,他还是来了。他放开石碑,一时怔怔的,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夜风也静悄悄的,池罔重新伸出手,轻柔地抚了抚墓碑,将仍缠在上面的藤蔓扯掉。隔了许久,他才轻轻的说:“庄衍,我来看你了。”夜色如漆,他跪坐在地上,用自己柔软的指腹,擦去石碑上的灰尘。浮土尽去,却见那石碑上空白一片,竟一字未刻。池罔怔了许久,随即苦笑。他灭掉了手中的火折子。良久后,池罔盘腿坐在地上:“庄少爷,已经七百年了,这是我第一次来看你……你怪我吗?”池罔出了一会儿神,才道:“想必是怪我的,但也不差这一桩了。”“咱俩之间发生过那么多的事,谁欠谁的,仔细论起来,算得清吗?”池子将手收到袖子里,似乎是有些冷,又似乎那只是一个显得有些脆弱的动作。片刻后,他摇头自嘲道:“我说这些做什么?我该说点别的……庄衍。”“你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吗?这一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