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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改几味药,老人家身体弱,脾脏也有问题,不能直接吃那个方子,还是需要温和的慢慢调养。”病人和家属自然以大夫之命是从,池罔提笔开出药方,交给了药童去抓药。处理了手中的病患,池罔才重新和房流说话:“以她现在恢复的速度,七八天吧。”“那你跟我们一起去元港城吗?”池罔无可无不可道:“可以。”他在心中计算,七八天后估计雁城兰善堂里,就没有那么多需要他来医治的病人了吧,那换个地方正好,可以救更多的人。步家少主已脱离危险,现在需要在宅子里静养,情况已经稳定。池罔不需要时刻留在步府,就到了雁城的兰善堂里进行坐诊。兰善堂如今病患太多,现有的医者根本忙不过来,池罔表明了自己是兰善堂的大夫身份,并用了几个疑难杂症证明了自己的水准,立刻就遭到了热烈欢迎。今天白天池罔便一直在兰善堂中度过,直到下午,房流来到了兰善堂,看到他在里面的那一刻,还有点惊讶。房流是个有眼力见的孩子,他见兰善堂忙成一团,人手告急,就立刻自告奋勇去给池罔打下手。房流不通药理,就去跟着药童学艺,他在旁边看了片刻,问了几个问题,就迅速地学明白了这些刚收上来的药材,该如何处理。他抱起地上的一桶没处理的药材,坐到了池罔旁边,找了张空桌子铺上布将药材撒了上去,便安静地分拣药材,这活一做,他就很有耐性地做了一下午,此时见今天的病人差不多都看完了,才和池罔说起话来。房流微笑着说:“之前竟不知道你是兰善堂的大夫……这几日如此奔波忙碌,怎么不多歇一歇,就立刻又给自己找了活干?”房流这话,问得宛如老友般亲切,而他们彼此都知道,房流对池罔的身份一直有疑惑,只因他是步染的救命恩人,便不好在他不愿意的情况下还穷追不舍,那样做便太不知趣。有如此武功的人,却是一个大夫,医术又如此莫测,年纪又轻,还不知他效忠的势力和立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池罔的身上都充满了谜团。房流本来是因为收到掌门之令,想先来燕城的兰善堂看看,各方面都了解一下,却不想一进来就另有收获,碰到了池罔。池罔随意回答:“我是大夫,这便是我该做的事。毕竟除了步姑娘,这城里还有很多其他的病人……流流,注意你手中的金樱子,这是从南边特意运过来的。”“取原药的贴着柄跟剪,一会一起放箩筐里洗刺。另外那一桶金樱子取rou,剪柄后切开,把里面的种籽和绒毛都挖干净,放另一箩筐里,一会交给小童去洗干净。”房流出声应了,低头专心拣药。池罔看了一眼房流,突然问他:“怎么来了兰善堂?”房流回答:“本是路过,却看到你在里面……左右无事,那就进来帮帮忙呗。”外面天色黑了,此时兰善堂里没人了,大家忙了一天,一些白天坐诊的大夫都回去休息了,剩下值夜的去用饭,只留下他两人在堂里坐着。池罔看着房流处理药材的认真模样,却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一个朋友。他姓计,百年前池罔就来过雁城兰善堂坐诊,老计也这样坐在自己的身边,在这样昏黄的灯光下,帮自己分拣过药材。那个百年前的冬天,雁城梅花还没开,计夫子还只是村中的一个教书的夫子,告了假,就从村里特地跑出来看他。计夫子略通医术,可以负担起助手的工作,当时池罔就在这家兰善堂里做义诊,因为受到上一个系统的制约,他只能救治濒死之人,所以他总要等待很久,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他还记得曾有这样的一天,他们在傍晚接了一位得急病的病人,一直忙到了前半夜,才算把人救回来。忙完后,池罔就坐在现在的这个位置歇息,计夫子在他对面,将他们新收来的草药去壳、切片。他很喜欢和计夫子说话,计夫子是个懂分寸的聪明人,池罔朋友不多,老计却是其中一个。当年池罔见他第一面,就知道他不会一直当一个教书的夫子,日后必有作为。但他也不是迟钝的人,与计夫子相处时,他并不难发现,至少计夫子不是完全把他当做朋友看待的。那个时候,计夫子是打着学习医术的名头接近他的,晚上他们坐在这里拣药,池罔考问他:“若是病人中风,左手不能动,如解?”计夫子想了想,回答:“脉微而数,风邪中人,六脉多沉伏……当开一副八珍汤?”“你这是偷懒的回答了,这风邪入了身体哪一处,你可没回答。”池罔慢慢说:“中风皆因房事、六欲、七情所伤。真气虚,为风邪所乘,客于五脏之俞,则为中风偏枯等证。若中脾胃之俞,则右手足不用;中心肝之俞,则左手足不用。”“就算是同一种病,症状也大有不同,务必要酌情处置。”当时烛火温柔,池罔抬头时,便发现了计夫子那没来得及藏好的眼神,无声地说出了他的心事。可惜了,那是池罔的第一个念头。他寂寞多年,难得有个能说话的人,最后却还是不得不要避着一些了。他在沉睡前与计夫子的最后一面,便是在元港城。那一晚,他答应以后与老计一起去喝酒,可惜最后也没能守约。眼前的这家兰善堂,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改变。药柜、台柜、问诊的房间格局,一如是百年前的模样。只是百年时光过去后……坐在他面前替他拣药的人,已完全换成了另一个人。与对待朋友老计不一样,池罔对房家后裔,到底还是有几分宽容。他看着房流在灯火下的这张脸,那种阔别已久的熟悉,让他感受到一种无法抛却的责任感。大概人活的久了,感慨就多了。若是对着别人,池罔不会多管闲事,他向来是事不关己,就不会平白去沾惹是非的性子。但他今天,在这样柔和的烛光下,他看着房流,想着余余对自己说起过的,这个孩子的生平过往。那一刻,池罔似乎透过房流,看到了七百年前那个独自在阴暗角落里挣扎的自己。于是莫名的,就想拉他一把。“流流。”池罔唤了他的名字,在面前的少年应声抬头。“我交浅言深了,但是想了想,还是有句话要对你说。”房流似乎感受到这不同寻常的意味,他眼睛眯了一下,随即笑开,还是那副天真俊朗的模样,“怎么突然这样严肃?你要对我说什么呀?”池罔斟酌道:“人在年轻时有野心,并不是一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