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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念不防他一上来就说这个,下意识地嘴硬:“我想哪样了……” 陈安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跟一个已经去世的人计较,挺讨人嫌的。可他说的确确实实是实情,归念只能没出息地点点头。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会想……” “你亲我的时候,我会想,你以前也这样亲过别人;会想你的厨艺那么好,是为了裴颖姐学的;你那么会照顾人,是不是也是因为她?” “你有到哪儿玩都要拍照的习惯,比我都爱拍,看到花红了草绿了都要拍一张;走路的时候你习惯挽着胳膊,不习惯牵;还有睡觉前,你总要在床头放一杯水……这些,会不会都是她的习惯?” 她知道这样不好,特别讨厌,特别烦……但总是忍不住去想。 也没有专门去计较,就是某个瞬间,冷不丁地,这样的念头从脑子里冒出来。 “我也会去想,当初我们在一起两个月后就分,是不是因为你跟我在一起之后,觉得我没有裴颖姐好?所以才突然说要送我出国?” “不是!” 陈安致声音低低地反 驳。 “说不是有什么用呢?” 归念曲起指,去抠窗帘上浮起的花纹,心里拧巴得厉害:“我这年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她渐渐养成了坏毛病,会把感情遇到的所有的困难、矛盾与隔阂,都联想到那个人身上。 更多的时候她没有去想。 裴颖去世的时候她太小,很多事都没印象了。跟陈安致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开开心心,在她几乎忘了有裴颖这么个人存在的时候,却总要有人提起来,把她不愿意去想的事翻腾出来。 比如裴瑗前些年,一直喊他“姐夫”;比如爸爸说他怎样怎样;又或者是爷爷奶奶散步时,走过裴家的老宅,随口来一句“颖颖没了以后,她爸妈就很少在这住了”。 一遍又一遍。 身边的人都跟故意似的,总要猝不及防地把那个人从她记忆里挖出来,借各种微末小事的口,一遍遍提醒她——陈安致以前喜欢的不是她。 前几天看的罗密欧,那场音乐剧的舞蹈演员全是芭蕾舞出身,和裴颖一样。她见陈安致看得入神,也会去想这是不是在睹物思人。 可是没办法的,裴颖姐早就去世了,像个傻子似的隔空较劲,又有什么用? 陈安致半天没说话。 他抵在额头上,沉默听着,一言不发,只是沉沉地唤了一口气。 很疲惫的样子。 归念心里的委屈一下子xiele劲,反过来替他觉得委屈。她想自己真是不懂事,总是让他为难,谈个恋爱老是她这边出状况,很烦自己。 “……你生气了?” “没有。” “我是不是特别烦?” “……以前常听人说,好的恋爱关系是能让彼此共同进步的,我好像没能让你进步,还老是拖累你。” 陈安致似是听不下去了,忽然掐断了电话,从窗前走开了,连阁楼的灯都关上了,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屋子。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归念傻了眼,额角一跳,差点从嘴里蹦出脏字来。 她拢成喇叭状,气得直喊:“陈安致你神经病吧你!一言不合你就走了?不想聊你直说啊!你就这么晾着我?!” 半分钟后,又震动起来,他在电话那头闷声笑:“大晚上的,别瞎喊。下楼开门,我在你楼下。” “……哦。” 有只拖鞋不知道踢哪儿去了,半天找不着,归念又怕他等着急了,光着一只脚跑到一楼,从鞋架上另拿了一双穿。 这片别墅区是沿着塞纳河建的,都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老建筑,算是半条风景线,常有导游领着团过来参观,是以没有规划小区门禁。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各家的防盗锁做得尤其细致。白天密码、门卡、声音都可识别,到了晚上,自动联网警报系统,只支持指纹识别,非业主不可能进得来。 归念开了门,笑一爬上嘴角就止不住了:“你过来干什么呀?” “电话里说不清楚。” 隔着电话,尽管只有两米远的距离,可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这会儿是不是难过得眼睛都红了,甚至不能抱抱她。 这感觉太糟了。 Chapter 44 anas已经睡了, 一楼没开灯,黑洞洞的。只有二楼归念房间里的灯光照下一点点来,勉强能看清楼梯。 归念轻轻脚地带他上楼,听到他踩楼梯时脚步声重, 回头小声埋怨:“你声音轻一点。” 像偷渡了一个野男人回来。 之前两人睡在一块的时候,她是干干净净爱收拾家务的小仙女,这一个多礼拜不在陈安致眼前, 归念就随心多了。被子卷成一团堆在床上,内衣赫然扔在旁边,她眼疾快地塞进被子里,自己盘腿坐上床, 把椅子留给他。 陈安致坐下, 给她倒了杯水。 “好了,你继续说。” 归念傻了眼,当他面儿怎么说? 她也只敢隔着电话诉诉委屈, 真到了他面前, 再多的心事都想咽到肚子里。何况,是那么难堪的话。 瓷杯没有隔温层,水温有点烫。归念抱着不撒, 哼哼:“就是那个意思嘛。你别管我,我就是瞎哔哔两句, 你别搭理我就行了。” 哪儿敢真不管啊。 陈安致记性好, 归念刚才说过一遍的话, 他都已经记住了, 一样样拎出来解释。 “我的厨艺是留学时学的,意面披萨吃不惯,满市找餐馆。餐馆的饭全是外国人在做,口味很怪,只能自己学着弄饭。那时做得不好吃,勉强能填肚子,吃腻了,就想换些花样,菜谱看着看着就会了。” 并不是为了裴颖学的。 “走路时习惯挽胳膊,不习惯拉着,总觉得拉着就像牵着小时候的你,习惯不了。你挽我胳膊的时候,半边身子靠过来,矮矮的,很……” 归念瞪他,陈安致很有眼力见地改了口,笑着:“不矮,很高了。” 一米六的归念哼笑一声。 “睡觉在床头前放杯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