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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寡人要夷了他全”“陛下!”有人竟敢出言制止。众臣一看,是定国侯。狄其野单膝点地用力一跪,又喊了一声:“陛下!”狄其野没有看向顾烈,而是深深一拜,“此人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其姻亲家眷,按律流徙,以儆效尤,也无不可。”“但动用酷刑,此举不但惊怖民心,也不利于陛下肃清朝政、为民除害的初衷。”“臣斗胆,请陛下三思。”这哪里是斗胆?这分明是胆大包天,定国侯就差直说让陛下收回成命了,金口玉言什么时候听说过是能改的?陛下正发怒呢!而且,为了杜轲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顶撞陛下,有必要吗?定国侯这是哗众取宠,还是真的被陛下捧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众臣你看我我看你,存了心看定国侯的笑话。姜扬、牧廉等担忧地望着跪在地上的狄其野,但他们再不解再担忧,也不敢在这时候再出声去惹恼顾烈。奉天殿又一次寂静无声。陛下再开口说的话,出乎了几乎所有臣子的预料。“定国侯此言有理,”顾烈恢复了平日里不动声色的语气,“传旨,将杜轲抄家斩首,家财充公,族人流徙西州,世代不得回京。”“祝北河夺大理寺卿之职,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不得出府。”*未央宫。顾烈照常在政事堂理了一天的事才回来,刚进宫就完全僵了一张脸,提不起精神做半个表情,晚膳后在小书房苦大仇深地坐着。狄其野坐在另一张案后翻书,并不去打扰他家陛下自省。与其说是自省,不如说是毫无底线地苛求自己比较恰当。这么想着,狄其野心内叹息,也坐不住了,走到顾烈身边去。第98章心不心疼(小修)顾烈很少有这种愁苦模样。不论遭遇什么,顾烈根本很少觉得苦,若遇到难题,也只会让顾烈更打起精神前行。其实登基后,至少在表情这方面,顾烈反而过得比在楚军中轻松,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帝王就该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成天面无表情,臣子们只会觉得陛下沉稳又神秘,根本不会有人怀疑他根本是难生喜怒。狄其野从一开始,比起顾烈撑出来的喜怒,就更乐于见到顾烈放松平静,没什么表情又何妨。但顾烈僵着脸自苦,和他平日里没表情的平静,就不是同一回事了。狄其野走到紫檀官椅后,将顾烈的玉冠发髻通通拆开,尽量放轻力气,用指腹给顾烈按揉神庭百会,缓和顾烈的疲惫。想到狄其野这是特地为了自己去和张老学的,顾烈心头一松,配合着放松下来,一声长叹。“你就是想太多,”狄其野说顾烈。顾烈嗯了一个含糊的音调,分不清是承认还是不承认。狄其野都不想说他。人一放松,思绪就远了,顾烈的思绪从杜轲案中跳出来,想到了狄其野身上。数日前,顾烈又拖着延长议事时辰,元宝去了见陛下怒容,思来想去没敢进,回来请狄其野,狄其野拿着本密折亲自去了政事堂找人。当时顾烈就留了心,次日午膳时分,狄其野不在,顾烈找了元宝来问清缘由。元宝没料到陛下竟然连这都记在心上,对陛下的敬畏顿时更上一层楼,老老实实跪在地上,把自己当时的满腹顾虑给说了。为什么元宝要请定国侯亲自去催?因为怕陛下迁怒自己,变相下了定国侯的脸,让定国侯被人非议。顾烈听罢,给了元宝一个“好”字。元宝此举,确实称得上是忠心周全。可假若这其中没问题,顾烈就不会记着,更不会在这种温宁时刻想起来。元宝的顾虑固然是周全,假如狄其野不是定国侯,而是他顾烈的王后,元宝怕陛下不给狄其野面子,从而给狄其野惹出闲话,那是理所应当。可狄其野需要从顾烈对太监的脸色里头找立足之地吗?他是大楚堂堂正正的定国侯啊,为何派太监传个话,元宝还为他生出这些顾虑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顾烈把他拘在宫里住,名不正言不顺。顾烈当然是不愿狄其野被这么非议的。这得亏是狄其野当惯了强者,根本没注意元宝举动中这些弯弯绕绕,他要是知道在元宝和不少人眼里他现在是看顾烈脸色讨生活,他固然不会允许自己迁怒顾烈,但心里多半会像前世那样犯拧。但放狄其野回去定国侯府住着,先不说不舍得,单说功臣间的裙带关系,顾烈就不想狄其野被勾缠着陷进去。前世狄其野已经孑然一身了,还被言官抓着蜀州叛将的事参个没完,此生狄其野有手下有徒弟,还个个都是得罪人的大臣,天天待在宫里都被骂结党营私,在宫外待着那还得了?杜轲案就是个现成的例子。祝北河……狄其野手劲忽然一重,低头挑眉看着顾烈,语气危险地说:“我怎么觉着,有人又和自己过不去了?”顾烈握住他的手,把人强拉到自己腿上坐着。狄其野都已经要被顾烈抱习惯了,不仅坐得熟练,坐姿还挺潇洒,挺直了背,不靠着顾烈,对顾烈抱臂斜觑,一副赶紧老实交待的模样。顾烈松松地揽着他,手搭在定国侯袍外好好束出腰身的腰带上,没有回答,反问:“这案子,你是怎么想的?”果然是在想这个。狄其野没好气道:“结案了还想什么,有什么好想的?”“你觉得寡人的判罚?”顾烈展开了问。既然顾烈想听个答案,狄其野也就认真起来,反问道:“你重判杜轲,是想以儆效尤,抄家流族足矣。祝北河,在你们看来也是重判,是敲打功臣。不都很合适?”顾烈虽然多谋多思,却绝非优柔寡断,不客气地说,顾烈当然清楚自己对本案的处理能够达到什么目的。顾烈执着追问:“寡人问的是你的意思。你在奉天殿上阻止我一时冲动判下酷刑,我明白。祝北河的判罚,你说‘在你们看来也是重判’,你是怎么想的?”“你,”狄其野看了看顾烈,失笑道,“我能分清楚什么是对你有用的,能参考的,什么是根本不适用的,没必要说的。你问这个,没什么意义。”顾烈却坚持:“我想知道。”狄其野无奈摇头,往顾烈身前靠了靠,斟酌了字句,才认真道:“这么说吧,抛开时代而言,你要问我的想法,那我可以告诉你,我觉得杜轲判重了,祝北河叛轻了。”“我会觉得杜轲判重了,是因为在我的时代,不论人犯了多大的罪过,他的亲属家人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