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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想到绣庄寄卖东西,可惜进不去。今日便又是为此争执了起来。” 公子脸上仍旧没表情,声音仍旧不高不低,只是语调间渗了几分冰冷的余韵: “未曾听过绣庄不许人进,似姑娘学得好一手岭女绣,更不该如此落魄,可见是他人因妒而生嫉恨了。” 说到这里,他唇角紧抿成一条线,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令人不快的事。 几个绣娘脸色青白,唯有打头的那位,壮着胆子辩解道:“老爷,我,我们没……” 公子轻轻垂了眼,身边下人立刻上前,扬声问道:“那你们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她张了张嘴,没敢做声,和其他人挨挨挤挤缩在一旁,双腿一软,竟坐在了地上,牙齿哒哒地打着颤。 “聒噪。”公子有些厌烦地评价,只平平的两个字,目光乌沉沉的,瞅着像要把人生撕了般。 下人马上传达自家老爷的意思:“老爷不耐烦看见你们,还不快滚!” 绣娘们不敢造次,望一望公子,又望一望秋枕梦。 人都吓成这样,再计较也没意思,秋枕梦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快点走吧。” 她们方才抖抖索索,胆战心惊地去了,饶是贴着墙,还摔了好几次。许久后,巷子里才恢复得四面寂静。 秋枕梦才要招呼,只见下人瞧了眼公子的脸色,开口道:“我们对姑娘并无坏心,可否进门谈上一谈?姑娘若怕,也可请一位大娘作陪。” 就这阵仗,还有哪个大娘敢来陪她。 面对一个富贵公子,外加好些大男人,秋枕梦确实有点怕,为了这笔可能的大生意,还是拼了,行了礼,含笑说道:“公子请进。” 那公子点漆似的眸映着灯火暖光,终于透出点活泛的气息来,随着秋枕梦的殷勤邀请,迈步走入庭院中。 秋枕梦注意到,这公子走出的每一步,都似丈量过般,距离几乎一模一样。 她见过的青年才俊也不少了,活得如此一板一眼的,还真是第一回 见。 上头皇帝刚刚立国不久,风气还很狂放,就连世家大族的人,也多是高冠博带,行走飘飘欲仙,宛如乘风。 那群汪姓青年,敞着袍子喝着酒,走路蛇形的比比皆是,这公子……放在里头当真是个异类。 那下人想跟进来,他偏过头,冷冷一瞥。下人连忙低了头,站在院门外不动了。 秋枕梦隐隐松口气。 别人不进院也好,这说明公子至少对她没啥歹意,纵然有,凭他这细瘦的样子,说不定她随手就能把人撂倒。 秋枕梦接着将公子往屋里让。 公子在桌旁站了,目光停留在上头的一摞手帕上。秋枕梦点燃蜡烛,要关屋门时,他这才淡淡地说了句:“不必。” 屋门院门都开着,站在房里即可望见外头黑压压的巷道墙壁,以及下人们灯笼中亮堂堂的光。 秋枕梦心头忽然暖了几分。 这公子身体板正地在客座上坐了,姿势比她还矜持。 他从手帕上收回视线,声音清冷冷的,说:“姑娘岭女绣学得好,宫里娘娘喜欢,故遣我来订做一只山水小屏风,并一条披帛。” 又是岭女绣。这听都没听过的绣法,难不成是京城流行?越听越觉得和自己有关系了。 秋枕梦的思绪从绣法上回来,这才意识到那公子刚刚说了什么。 “宫里娘娘喜欢。” 秋枕梦的笑脸蓦然僵住了。 公子已经从广袖中拿出一条绯色披帛,又取出一张图纸,上头画着芙蕖图样,一个个花型的纹路或单独,或合并,或交缠,整齐地排列在图纸所画的披帛图样上。 “就按这个图绣。” 披帛锦缎滑溜溜淌在手中,泛着些微凉意。秋枕梦的心,从“连娘娘都喜欢我手艺”的兴奋中,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端详了一番图纸,可什么都没有看进去,再抬头望那公子时,也未从那几乎没变的神情中窥得什么线索。 秋枕梦有些艰难道:“承蒙娘娘厚爱,可我……我出身岭门,未曾和贵人有什么接触,更不知要如何精致才能合娘娘眼缘,这生意恕……” 公子狭长的眸望向她。 烛火光芒跳跃在绯色锦缎上,又映入他的瞳孔。他深潭似的眼眸盛满火焰般的红。 半晌,公子色泽浅淡的唇角勾起极细的弧度,一直透着冷淡的调子,终于微微有了起伏,带出几分温和。 他声音好似透着笑,又好似依旧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听在秋枕梦耳朵里,总算像个鲜活的人了:“姑娘的手艺,娘娘很喜欢,姑娘尽力就是。绝不会亏待姑娘。” 这世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既然公子说了娘娘喜欢,那她就应了。 若能搭上娘娘这条线,就算做个一两笔生意,挣钱多先不论,她以后去找其他客人,看谁还能瞧不起她?! 秋枕梦果断道:“公子多长时间来拿?” “屏风尚可宽限几月,只是三月内,披帛一定要绣成。” 这未免小看了她的本事。 秋枕梦拍着胸脯保证道:“公子放心,不仅披帛能按时绣成,最迟四个月内,屏风同样可以交货。” 公子点点头。 他安静地望着桌上那摞手帕,出了会儿神,又说:“还请姑娘再绣一条手帕,花纹多些,便绣牵牛吧。” 这句话,便如春风拂过,冬日积雪终于消融般,染上几分真切的暖意。 不等秋枕梦答应,他又道:“不需太快,姑娘使上一两月功夫绣它,价钱绝不亏你。” 公子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将它打开放在桌案上,荷包里满满的金银锞子,于烛光下闪着光:“这是定金。” 在岭门时,秋枕梦对金银见得多了,来到京城后,还是头一回做成这般大的生意,看着定金不由有些激动。 她禁不住笑得眉眼都弯了,倒还记得问:“到时候,公子来拿,还是我给公子送去呢?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到时候,我该怎么说?” 他想了一会儿,道:“我叫汪从悦,家住内城东北角。清芝巷最里面,牌匾上什么都没写的那户就是,你绣好了,便送去,好取余下的银钱。” 秋枕梦赶紧扯过一张纸,把这地方记了下来。 东北角那片地儿,她曾经去过,听闻多数是朝廷小官居住在那里,其他官职高些的,多是宫里的内臣。 她曾寄希望于向这里的住户们打听宫内的小内侍,可惜那些小官们多半接触不到宫里人,内臣们又很少出宫,家中下人同外头其他人一样,对宫里人所知不多。 这汪公子居然也住那里,还和娘娘熟悉。 放下笔时,她往那摞手帕上望了一眼。最上头的手帕绣了一朵牵牛花的轮廓,简单得很,是她最喜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