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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岸身量修长,又穿了一件长风衣,更显身材的优势。他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方栖宁,他和萧栩并无别的关系,把Ryan找来帮忙也纯粹是为了方栖宁。萧栩这一环是他最初忽视掉的,见到方栖宁对萧栩格外上心,他才又重新查了一遍。陆岸得知原委后不禁默然,三年前警方的查验结果一出,几乎所有媒体都将矛头指向已经身死的退隐影星,唯有南城晨报的一个小小记者坚持为她说话。如果说这就是方栖宁的原因,那也无可厚非。陆岸眼睛含笑看他,半天不出声。方栖宁给他盯得直发毛,没什么力道地一拍桌子,嚷嚷着喊他的名字:“陆岸!”“在呢。”他这回倒是痛快应下了。方栖宁隐约感觉自己在瞎扑腾:“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光是看着方栖宁故作冷厉的神色就足够让他觉得有趣非常了,陆岸甚至没笑,端着一张俊朗的脸正色道:“Ryan是我父亲旧友的儿子,十年前移民,最近假期充沛,被我拉回国办点小事,至于他的职业——小宁,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他一下捅破那张窗户纸,方栖宁略微有些无所适从,沉默了一瞬,索性破罐子破摔:“对,但是我可以自己去找医生……”陆岸摩挲着指节,说:“你没必要把我们分得这么开,我也不会仗着做了一点小事就要求你做什么,不是吗?”他耐着性子,巍然不动,好几秒后,方栖宁让步了。“谢谢。”他试过主动和陆岸分开,中间的几年已经让他尝够了其中滋味。今天陆岸却和他说,你不必把我们分得这么开。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一步,方栖宁脑袋再乱,也能抽丝剥茧找到错漏之处。谢乔笃定的答复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安慰,或许正如他所说,陆岸还没有察觉到方栖宁心里一直没有消失殆尽的病症,但陆岸必定是知道了掩藏在时光里更多的秘密。再心善的人也不会花心思去救治仅有几面之缘的人,方栖宁愿意拉萧栩一把,为的是因果循环四个字。那陆岸呢,他又是为了什么。方栖宁心乱如麻,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一张脸从耳根处开始泛红。桌上的手机嗡鸣了一声,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上次的乌龙,相视一眼又迅速别开。方栖宁确认是自己的手机才够了过来,看见那一串毫无规律可言的号码时,费了好大的劲才抑制住不去瞄陆岸的神情。那是一种近似于小孩儿在父母面前撒谎的惶恐不安,他很怕陆岸从别处得知自己不曾多提的家庭,更令他恐惧的是陆岸多半已经知道了。一个白手起家的商人父亲,一个年少成名的影星母亲,子承父业的哥哥,以及吃喝玩乐的方栖宁。哥哥从小被狗仔追得不得安宁,父母吸取了教训,在母亲怀他时就搬去了国外的不知名小岛,安安稳稳诞育下第二个小孩,将方栖宁保护得极好,除了极少数可信的亲友,甚至无人知晓方家添了个二公子。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家庭组成,不同于其他二代的肆意张扬,方栖宁极为享受来自父母兄长的保护与宠爱,在陆岸交往时也很少提及自己稍显特殊的家庭。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习惯,并非刻意隐瞒。方栖宁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和陆岸相处的机会,也做好了就此沉沦的准备,陆岸像一份层层叠叠包装好的礼物,他对着精致柔顺的缎带就已经足够喜欢,一层一层剥开封皮不仅不会疲倦,情感反而愈发强烈。毫无预兆的讯息内容很短,满打满算只有寥寥三个字,写着,上钩了。上帝总是好作弄人,轻而易举就能将一个人的性格改换。方齐瑞十六岁的暑假就进了爸爸的子公司做事,用发胶固定住软软的额发,一身黑穿得老气横秋,忙到晚上司机来接时总是要改道去另一条街的餐厅,打包捧上一碗糖芋苗回家,故作嫌弃地放到方栖宁房间桌上。方栖宁那会儿才十三岁,矮矮小小的一只,身高不过一米六五,站在哥哥旁边是个实打实的小孩子。桌上的糖芋苗揭掉了餐厅的包装,改换成熟悉的小碗,方栖宁吃了一口,尝出了味儿,蹦蹦跳跳地和家里的妈子说话:“阿嬷,是我哥回来过了吗?”妈子得了大少的指令,缄口不言,方栖宁撇撇嘴,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哼哧哼哧握着小勺子,自顾自地腹诽方齐瑞。方栖宁是很清楚他这个哥哥的脾性的,万事握在手里才能放心,弟弟是小孩儿,长到二十多岁也还是小孩,他做什么不必和弟弟报备,替方栖宁包办所有就好。母亲说方齐瑞的性子太冷硬,软一软就好了,他也是mama的小孩,不必活成一个坚硬的大人。方齐瑞彼时正在筹划一场大冒险,他听不进去的,依旧我行我素,暗地里做着他的事情。死亡之于他是一次效果卓群的矫正。mama的每一次叮咛,都是对他的劝阻,方齐瑞一次也没有听,忽略了漫长的量变过程,一步跨越到质变。他终于成为了另一个自己,最后一次自作主张是把方栖宁送出国,之后每走一步,都如同敲响丧钟一般,时刻向方栖宁报备。父亲入狱,母亲身死,方栖宁不再只是方栖宁,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埋在土里的母亲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块rou,是他的一口气。方栖宁盯着屏幕上的三个字,横平竖直的字体渐渐生出四肢,幻化成千奇百怪的形态。他为了摆脱这可怖的一幕,静静敲下了另一行与此无关的字句。——哥哥,我想吃糖芋苗了。他对着手机沉默的时间太久,久到陆岸主动开口:“小宁?”方栖宁忽然觉得,他这辈子可能都没法做到举重若轻。他就是这么个愚钝的人,在陆岸面前更是藏无可藏,于是他仰起脸,一颗心飘飘忽忽往下坠,勉强开口:“你既然知道我和萧栩交好的理由,那就不应该和我继续纠缠下去。”这不是一个好的时机。陆岸默了一刻,揣着明白装糊涂是持续不了多久的,他很想握住方栖宁发抖的手,却也知道这么做不大合适。方栖宁深吸了一口气,抽丝般缓缓吐出来:“……那天在盥洗间遇见,我是在等范至清,没想到先等到的竟然是你。”“我知道,”陆岸脸上的笑意垮了一瞬,直截了当地承认,“我是刻意截胡的。”第24章ROUND3-6方栖宁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直视他道:“我在英国呆了两年多,连她下葬的日子都回不去,是不是很没用?”陆岸的心口凭空被揪住,只听方栖宁继续说道:“享了二十多年的福,不可能一路顺到尾。我回国至今没有去看过爸爸,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