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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正在和一位容长脸杏仁眼的年轻女士说话,逗得对方娇笑连连。他扭头瞥了一眼陆岸,对那位女士露出了抱歉的神色,留下一个或真或假的联系方式用以哄人,而后姿态自然地转过了身。“你来了,”方齐瑞神色如常地和他碰了碰杯,“和孟明奕见过面了吗?”陆岸极难发觉地皱了下眉头,大约带着一丝厌恶,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嗯,我一过来,就被他带去引见孟秋华了。”前脚才有一位青年才俊微笑着离开,挂在嘴边的称呼是孟伯伯,明里暗里都存着套近乎的意思。孟秋华毕竟不年轻了,很显然酒精会对现在的他造成一定的影响,侍应生特地沏了一壶茶放在他面前。陆岸客套地喊了一声孟主席,老江湖面上自然是滴水不漏,唯有孟明奕的脸色变难看了几分。酒精致使他苍白的脸上有了血色,方齐瑞的目光投向宴会厅东侧,以孟秋华为中心向外扩散的社交圈热闹非凡,裹在最中间的人反倒看得不太真切了。方齐瑞附在他耳边,像是由于吵闹干扰了听觉,才和同伴说起了悄悄话。“倒计时十五分钟。”再往深里挖,那不是方栖宁和方齐瑞能做到的事情了。但谢乔留给他们的号码,却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制住场上所有人。根本不需要荷枪实弹护卫,从京城跨省而来的调查组已经在酒店外两百米的位置就位了。至于孟秋华,在那段偷录的视频重见天日的一刻起,就已经成为了一枚弃子。更不论藏在他羽翼下的后辈,恐怕除了娇嗔年少的小女儿外,人人都够喝上一壶。方齐瑞笑着侧过脸,拍了拍陆岸的肩膀:“我弟的战斗水平就在那儿摆着,对付一个不成问题,人多了那可不成。他破了层皮我都要找你算账的,自便吧陆老师,不过现在可以去弱电室了。对了,在一楼东侧走廊。”他的话戛然而止,在舒缓的钢琴曲中走向宴会厅东侧。陆岸在原地顿了一下,依着他的提示往电梯的方向走去。迎着月光曲的第二乐章,方齐瑞调整出最适合的表情,一步一步走近漩涡中心。孟明奕眼尖,在众多西装革履的青年人里一眼认出了他。方才陆岸高高在上端着的那种姿态让他极其不适,这会儿过来了一个会做人的,想起前几日父亲在书房和他提过一嘴裴泽,他收起不悦,举起杯朝方齐瑞打了个招呼。潜台词是叫他过来,这与方齐瑞的目的不谋而合,他自然不会拒绝孟明奕。小小的人群边缘心照不宣地绽出一道缺口,方齐瑞在孟明奕的带领下填补上了那处豁口。孟秋华的气色很好,中年发迹,在斗兽场斡旋大半辈子,挣得的金钱名利尽数融在别人面对他的态度上。他还有几个水平参差不齐的继承人,纵使各不相同,但总归都在自己的领域里闯出了一点门道。仇剑平前几天同他说的事,他记在心里了。世界上哪有如此巧合,恐怕方家那个旧仆遇到的就是齐曼容和方泓的独生子。他攥着钢笔和仇剑平说,阿平,等忙完宴会的事,就先把那孩子拢到家里吧。哪怕明摆着是引蛇出洞,他那一身反骨的小儿子也会为了异父弟弟重新现身。那时候齐曼容在他心里还是能排得上号的,只要方齐瑞稍微动一动脑子,无论是姓方还是姓孟,数年之后,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富贵或许都会由他继承。可他偏不。孟秋华不大明白,明明自己才是他的生父,于情于理,但凡方齐瑞头脑清醒一点,都能轻松找到最优解。十八岁至今,方齐瑞偏偏卯足了劲与他对着干,少年人意气用事,引起的后果一发不可收拾。不过很快,他就要与这个最不懂事的孩子见面了。第63章Theend·05孟秋华这样想着,微微扬起了下巴,分了一丁点儿目光给他另一个孩子带来的朋友。孟明奕在父亲面前的心理负担有点儿重,三十来岁的人如履薄冰地凑到孟秋华跟前,“爸爸,这是裴董家的独子,我给您介绍一下。”不等孟秋华仔细看上他一眼,方齐瑞的左耳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被稍长发丝盖住的耳机接收到他传来的信息,以完全是属于“方齐瑞”而非“裴泽”的声线发出的一声问候。“久违了,孟主席。”孟明奕是第一个发觉他声音有异的人,他未来及发出质问的眼神,宴会厅吊顶边缘的广播喇叭陡然切断了刚刚跳转的第三乐章。孟秋华对他的声音不算敏感,他纯粹是在看清楚方齐瑞的一张脸后才心里一紧。人的五官脸型会因内外因素而改变,方齐瑞依旧戴上了那副浅灰色的瞳片,无喜无悲地直视着孟秋华。在那一瞬间,或许是直系血亲冥冥之间的微妙联系,孟秋华没由来地认定,眼前这个改头换面的年轻人,就是他躲藏了三年的小儿子。月光曲蓦地中断,弱电间里的方栖宁却没有停止动作。幽怨不失清晰的女声重新占领整座酒店的广播系统,如果有年龄稍大些又好听戏的老人一定听得出来,这段有力的唱词出自何处。“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在场宾客瞬时陷入尴尬,经理握着对讲机,催促一楼的保安去弱电间查看情况。很可惜方栖宁已经在陆岸的掩护下顺利离开弱电间,而绕梁不绝的女声仍在继续。“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孟秋华此时愈发确定是方齐瑞在背后生事,但他并不认为方齐瑞能够翻出多大的水花来。即使是在眼皮子底下让他出了个丑,孟秋华依然心平气和地维持着他的脸面,侧身在长子耳边说了几句,让长子拿着话筒去维护厅内的秩序。他越过周围一干人等,径直走到方齐瑞面前。十年过去了,方齐瑞的身高早早超过了他,颀长结实的身躯挺立,很有耐心地目视着对方走过来。孟秋华端着一副慈爱的模样,凹陷的眼眶四周溢出的纹路清晰可辨,放缓了语调说道:“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冲动?”“不过没关系,”孟秋华笑着牵动唇角,在众人面前袒露出一个隐藏了几十年的秘密,“回来就好,到爸爸身边来。”他始终当方齐瑞是逃不出他手心的顽童,再者方齐瑞改换面容,在场没有更多的人能认出来,这话也在暗暗地给他施压,让方齐瑞乖乖就范。此言一出,最先崩溃的是一旁的孟明奕,孟明奕大步走来,按住方齐瑞的肩膀沉声道:“爸爸,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这是裴泽,裴董的独子。”方齐瑞一寸一寸挪开搭在他肩上的手掌,嘴巴一张一合,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