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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两盏茶放在桌上,管先生,陈寅,靖安侯,以及几名经验极为老到的斗茶名宿都围了过来。 同样厚密紧实的汤花,细细地咬在盏上,楞眼一看,仿佛并不是一盏茶,而是茶盅里才落满的雪。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竟难辨轩轾。 聪娘在旁见状,不禁紧张起来。 此刻陈寅说道:“既然无法分出输赢,那不如就以茶百戏论输赢吧。” 上回他跟七宝自然也是如此,后来在茶百戏上,毕竟输给了七宝。所以陈寅很知道七宝的能耐,且相信七宝绝不会在茶百戏上输给聪娘。 突然管先生说道:“且慢。各位再看。” 大家忙又低头看去,却见七宝所点的蒙顶石花上的汤花,正逐渐地散开,就如同阳光之下的雪正一点点融化。 相反,聪娘的那盏茶上的汤花仍是细密的很,虽然也在消散,但速度相对而言已经是极慢了。 如此一来,自然高下立判。 这一关既然输了,那下一场茶百戏也不必比了。 聪娘原本紧张的无法呼吸,见状才总算松了口气,在嘴角露出了一点笑意。 七宝睁大双眼,低头看向那盏茶。 此刻,聪娘说道:“你为什么选蒙顶石花?” 七宝转头,并不回答。 聪娘却早就看破了,她微微一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蒙顶石花性寒,今日用的水是结过冰的山泉水,所以你觉着以性寒的蒙顶跟冰水,自然是相得益彰。但是你忽略了一点。” 七宝忍不住问道:“什么?” 聪娘垂手说道:“你忘了这屋内是生着炭炉的吗?给热气一熏,这种寒性的茶汤自然散的更快。” 七宝心头震动。 聪娘说罢,却又问七宝:“可我仍是觉着奇怪,你明明不像是练习过茶道的,你怎么……会懂这么多?”甚至做到让她刮目相看的地步。 七宝并不回答,只是攥紧了拳。 怎么办……自己输了的话,那玉笙寒。 在场众人自然也想到了这点,有人情不自禁看向玉笙寒。 玉笙寒走到跟前儿,望着那一盏蒙顶石花,笑道:“斗茶我是外行,只是方才我看着你的动作,竟有种‘朝闻道,夕死可矣’之感,没想到观一场斗茶,也会让人如沐春风,少不得……愿赌服输,我也没什么可怨恨的。” 玉笙寒说着,轻轻探出右手,仍是满面笑意向着管先生道:“是要先生动手,还是我自己动手?” 七宝扑到跟前儿抱住玉笙寒的手:“不要!” 管先生本正盯着玉笙寒,见状便又看向七宝:“怎么,小兄弟你要代替你这位哥哥吗?” 砍手?七宝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缩手:“我、我也不要。” 管先生说道:“那就是说你宁肯舍弃他的手。” 七宝忙把玉笙寒的手抱的紧了些:“不要!” “那就你的。” “我也不要!” 两人一问一答,管先生笑道:“咦,你是要耍赖皮不成?” 玉笙寒正要劝七宝离开,忽然有个声音从楼上响起,说道:“愿赌服输,果然没什么可怨恨的。” 七宝听到这声音耳熟的很,只是一时没想到是谁,抬头看时,才大吃一惊! 二楼上站着的人,身着淡金色的缎子长袍,虽然是在生着炭炉的室内,却仍穿着一袭大毛的披风,清俊贵气的容貌,虽然看着略有些清瘦,但已经不是往日那种病恹恹的样子,这人竟然正是静王赵雍。 七宝目瞪口呆。 而在场众人纸张,除了靖安侯、陈寅两人,其他的人都是不认识静王的,便都痴痴地打量,不知此为何人。 靖安侯跟陈寅两个,大惊之下彼此对视一眼,不知道要不要立刻跪了下去。 靖安侯犹豫之下,却见静王向着自己使了个眼色,靖安侯会意,便拉住陈寅。 管先生仰头看着赵雍:“阁下又是何人,为何如此说?” 赵雍笑道:“我只是个过路人,有幸看了一场高手的斗茶,着实是赏心悦目,令人欣悦。” 管先生道:“所以呢?” 赵雍说道:“我虽然不懂茶道,但方才从头看到尾,却也略有一些心得,说出来供大家品评。” 众人虽不知他身份,但赵雍毕竟是皇族,自有一种颐指气使的尊贵气质,众人竟都屏息静气,不敢插嘴。 赵雍先是看向聪娘,说道:“这位娘子的茶艺自然是出神入化的,我不敢评判,但我看着娘子点茶的时候,每每有一种不敢喘气儿的紧张之感,不知各位可觉着如何?” 这一句话,引得大家都纷纷点头,有人回想当时,觉着静王把自己那会儿的感觉都说出来了。 赵雍又看向七宝:“至于这位……小兄弟……” 静王微微一笑,说道:“我看着她点茶的时候,便如春风拂面,令人甚是受用。心头的忧闷仿佛也在她的一举一动之中尽数消散,忍不住想会心微笑一般。” 底下众人发出叹息之声:“可不正是如此?” 管先生不动声色道:“因此?” 赵雍说道:“斗茶之技,自京城发源,传播四海,后来虽然成为比试高低的法子,但斗茶的本意,不过是颐养心神,陶冶情cao而已,若是一味的好勇斗狠,而忽略了斗茶的本宗,那这茶道存在又有何意呢?毕竟这一盏茶点出来,最终还是要入口以怡人的。” 这简单的几句话,振聋发聩一般,将在场众人均都点醒。 陈御史虽然不敢跪地行礼,但听静王如此说,简直至理名言,当下便道:“说的很对!入口怡人的才是好茶,能够怡人的才是斗茶的本宗呀!” 管先生听到这里,笑道:“这位先生,好一番巧舌如簧。” 静王笑着往楼下微微欠身:“不敢。” 管先生深深看一眼静王,又回头看向玉笙寒:“有这许多的护花使者,看样子你的手,我是拿不走了?” 玉笙寒云淡风轻道:“拿不拿,全凭先生的意愿。” 七宝仍是抓着她的手不放:“当然不行。” 管先生一笑:“至于你……”他突然出手,竟闪电般把七宝绾发的玉簪子摘了下来。 七宝的头发甚厚,又要戴帽子,所以只在发顶盘了一个低髻。 此刻猝不及防,发髻一松,一头如缎子般的青丝刷地滑落,很快披散开来。 茶楼之中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七宝一愣,忙举手抱着头,就听管先生笑道:“你不是男子,自然不是张府的什么书童了,不如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靖安侯惊怒之下闪身上前:“放肆!你太无礼了!” 管先生双臂抱在胸前,笑道:“侯爷,我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