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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将烟夹在指尖,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好像遇到了救命恩人。”这是我第一次认真地思考柏川哥对我的意义,我想,我找到了准确的词汇来形容。救命恩人,与柏林完全不同的一个人。当初,因为爱情,我奉柏林为救世主,但后来发现,救世主根本就是个骗子。他甚至,想要了我的命。而如今,柏川哥却是真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挽救着我的生命。他把我从阳台上拉回来,把我从绝望中拉回来,现在,他又试着在把我从长年累月的阴霾中拉出来。我非常不知廉耻地想,如果当初我遇到的不是柏林而是柏川哥,会不会,现在过得比较好。我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坏了,抽了一半的烟从指间滑落。我大概是从公墓逃走的,慌不择路。离开的时候我甚至连头都不敢回,生怕被我妈听到我心里龌龊阴暗的想法。我对自己感到失望,感到无颜面对所有人。城北公墓这一带向来很难打到车,偏偏之前载我来的出租车也早就开走了。没有办法,我只好沿着马路往市区的方向走,没走出多远,手机又响了起来。来电人是柏川哥。“哥。”“要回家吗?”他问我。“嗯……”我看着前方空空荡荡的马路说,“可能还要一会儿。”后面突然传来鸣笛声,我回头一看,竟然是柏川哥的车。“对不起,我不放心,所以跟过来了。”他没有挂电话,我也没有,“不过我没有进去,一直在外面等着,你……”他停住了,停住了说的话,也停住了车。我站在距离他差不多十米的距离,回头看着他。隔着空气,隔着玻璃。“下雪了。”我说。天真的飘起了薄薄的雪花,一落在手背上就融化了,冰凉,留下一滩小小的水迹。“是啊。”他回应我,“这大概是今年冬天最后一场雪了,很快就要暖和起来了。”春天就快要到来了。我跟柏川哥一起回了家,拿着他送我的礼物,钻进了卧室。我发现自己突然没办法好好地面对他了,竟然觉得无比尴尬。我大概是知道原因的,因为在我妈墓前,我竟然在想,如果我先遇到他……这个想法充满着罪恶,让人作呕。我努力不去想这个问题,从袋子里拿出了那个盒子。被包装得很精美的礼品盒,解开丝带,去除包装纸,我慢慢地打开了盖子。是一块手表,棕色的表带,跟我之前的那块手表的表带颜色一样。只不过,这个应该比那个贵多了。那块手表是我妈送给我的成年礼物,很便宜,我却宝贝了许多年。我想起昨天在离开他办公室前我的表带突然断掉了,没想到,他竟然看进了心里。没有卡片,也没有留言,只是一只安安静静躺着的手表。我发了条信息给柏川哥。我说:谢谢你送的手表,我会好好珍惜的。邢柏川1.4我似乎真的太过关注江洛的隐私了,这样很不好,但我控制不了自己。或许真的是把对柏林的爱和想念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我尝试着自我反省,然而在遇到他的事情时,还是没办法将其看淡。江洛从易礼那边出来之后一反常态地说自己有事让我先走,又偏偏不说是什么事,我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开车跟了过去。我觉得自己像是个卑劣的跟踪者,在路上,几次提醒自己应该调头回家,但还是一路跟着过来了。城北的公墓,大概是葬着他的家人吧。我没有再跟着进去,那样的话我就真的像是个罪犯了。本来我是不打算让江洛知道我跟着他的,但看着他出来后打不到车孤零零在路边走的样子,有些心疼。他对于我的突然出现并没有问太多,不过也对,这就是江洛的性格,很少会问为什么。他不会问我为什么跟着他,不会问我为什么要帮他治病,也不会问我为什么对他这么关注。还好他不问,因为连我自己都没办法回答。回家之后他进了房间,我还是不放心,给易礼打了个电话。“我就知道你会找我。”易礼那边有些吵闹,像是在饭店。“所以我就不卖关子了,给我说说江洛的情况吧。”“等一下。”他小声跟别人说了句什么,然后我听到椅子挪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周围安静了不少,他从喧闹的室内换到了稍微安静了一些的地方,“江洛的病因你知道吗?”“是什么?”我的心突然揪了起来,直觉告诉我,那一定不是什么容易接受的事情。“我要为病人保密,所以还是不透露了。”我能想象得到易礼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恶作剧得逞之后的得意。“你真的够了,江洛的事跟我不需要保密。”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对他说,“如果我问他本人,他也会告诉我的。”“那你为什么不去问他?”那是江洛的伤疤,我怎么能忍下心去揭开它。“柏川。”易礼突然正经起来,问我,“你是不是喜欢李江洛?”该怎么形容我此时的感觉,只是一瞬间寒意就从脊背凉到了指尖,我的心“咯噔”一下,开始口不择言:“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门口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原本没有关严的门自己落了锁。我被吓了一跳,定了定神,说:“你别乱猜了,江洛是我弟的爱人,我弟不在了,我理应照顾他。”易礼轻笑一声,不再跟我讨论这个话题。他说:“江洛的问题主要就是出在心理上,我们今天聊过了,不是很乐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融化这冰,也需要时间。”“我知道。”我叹了口气,他的话跟我预计的差不多,“但能不能告诉我,他有没有可能完全好起来?”“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我想了想,的确很重要。至于为什么重要,我没必要告诉易礼,于是只说:“你先回答我。”“我只有七成的把握,因为他自己对待这件事就非常的悲观,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好起来。”“我该怎么做?”我问。易礼沉默了一会儿,说:“他需要的你可能做不到。”我大着胆子做了一个猜想:“要他爱上一个人吗?”“是啊,你做不到吧?”我可能确实做不到。我很清楚,江洛的爱情已经随着柏林一起死掉了,他对人的信任还有,但对爱情的信任和期待已经完全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