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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笔带过,只说家人在战火中死绝,说算不得什么伤心事,说早已超脱了。——可那那想要超脱、不愿回头看的,却并未随着寒来暑往十几个春秋的清心修道烟消云散,而是深深、深深埋进了心魔世里。“让你们观主好好休息。”陈微尘吩咐侍立的清净观弟子,“我既然来过这里,其它零星的心魔便不敢再来,让他暂且不用担心。”弟子摸不清他的来路,只知道这人十分厉害,虽然身上的黑气极像心魔,却是与叶剑主与空明大师一道来,又站在自家观主这边,恭敬行了谢礼。“另转告他,心魔我们带走了。他虽境界下跌,可也未必不能借机再进一层。”弟子们应了声是,送他们离开。拿出信物来,要回指尘时,陈微尘却住了脚步。叶九琊看向他的时候,他目光有些躲闪,略垂了眼睫。“我不去了,”他道,“我修为已经好了,指尘也没有我什么事情。我又不能在你身边久待。”叶九琊问:“要去哪里?”“去南海看看砺心镜。”他道。“多加小心。”叶九琊看见他身后被缚着的心魔,想起当日锦绣城里遇见的那只心魔所说“不过是披了一张人皮”,终于发觉出陈微尘两次以这样形态出现,面对自己时的不安来——这人也说过自己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他最终又道一句:“不必多虑。”“多谢。”陈微尘笑了一下,笑意很淡。他用这个样子出现时,语气与表情似乎都较往日要冷淡许多。“它被我缚着,只要我不变回去,就不会出来,你们放心用就好。”他又交代了几句,最后道:“空明兄,叶君,告辞。”空明双手合十向他一礼:“后会有期。”陈微尘本该朝另一个方向去,却迟迟没有转身,目光停在叶九琊身上。叶九琊静了一会儿,对他道:“论剑会与论法会定在八月。”陈微尘朝他点点头:“好。”——这才转过身,朝南边去。第57章一剑谢琅休养几天后也来了指尘,他所熟知的是道门法术,况且阵法研成后也需要道门来制作符箓,他能帮上许多忙。纵然几人的实力都无可指摘,但在不甚了解情况下要对付心魔,并且将它变成人人可用的阵法,着实会耗费不少精力。谢琅皱着眉与自己的心魔相对。陆红颜问他:“有什么感觉?”“我说不上来,”谢琅思忖了一会儿,接着道:“可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我的心魔。”“那时突然遇见,又知道它是来朝我索命,自然很恐慌,可现在安下心来,又觉得……像是经年故交一样。”小道士摇摇头,接着凝神研究符箓,半天功夫过去,疲惫地叹一口气:“实在是太难了。”叶九琊问他:“道门中可有术法能助人守神?”“有是有,可是对付不了心魔,”谢琅苦笑道,“叶剑主,你心境坚固,自然没有这等忧虑,但这心魔实在厉害……它朝我走来的时候,万般守心凝神的法术也没有了用处,我尚且着了道,更别提下面那些弟子了。”“剑台也有不少此种心法,”阑珊君道,“若一边助人守住心神,一边阻拦心魔,或许能有成效。”“也是……”谢琅记下,又看了一眼他清朗眉目中透出的些许疲惫和隐隐偏执,道:“阑珊君,您这几天都不眠不休,是时候该去歇息一下。”“无妨。”阑珊君微微笑了一下:“心魔要紧,此事既因砺心镜而起,就该由我来平息,只是连累了诸位,陆某实在于心有愧。”谢琅叹气:“天塌下来,只好咱们一同顶着,若是帝君还在,或许我们就不必这样劳神。”陆红颜双眼有些失神:“等八月……”“八月?”谢琅不解。陆红颜却闭了嘴,任他再问也不出声了。倒是阑珊君接上了话头:“当年天河之役,我与师父都在,有幸目睹过帝君一剑之下,中洲大地起三千里剑气屏障,魔界再不能进一步。近来我也常想,若他还在世上,该是怎样光景。”小道士心好,也是着意要陪陆岚山说话为他解解乏:“那时他似乎还不是帝君。”陆岚山道:“的确,帝君无门无派,也未听说过师承何处,可那一剑足以证他境界……天河之役之后,他才连败三君十四候,登上了百余年无人能上的幻荡山,从此便是帝君了。但他为何此前没有去登幻荡山,却是一桩悬案。”谢琅:“要我说,若不是那时仙界实在有难,帝君是否会出世还不一定……半年内连败三君十四侯——实在是难以想象。”“不是半年。”“嗯?”掌握的消息竟然有误,谢琅大为惊异。“天河之役过去半年后,他用三天败了三君十四侯——加上往返路途的时间。”谢琅:“……”他们这边说着,陆红颜沏了茶水,先往叶九琊面前放了一杯,再给空明,最后才给了谢琅与阑珊君。她回到叶九琊身边:“叶师兄,陪我出去走走。”叶九琊起身随她走出殿门,雪白与艳红的背影很是相称。阑珊君缓缓道:“我此前还不知叶剑主与骖龙君有渊源。”“他们两个是有过同门之谊的,”谢琅之前与他们同行,知道不少内情,“陆姑娘脾气不怎么好,只有叶剑主制得住她。”阑珊君往窗外看一眼,接着又全神投入那阵法中了。叶九琊看向陆红颜:“何事?”陆红颜抿了抿唇,道:“你知不知道他为何要去做帝君?”未等叶九琊答话,她接着道:“他从未把那些东西放在眼里,你若拿幻荡山上接天道,下连地脉,有益修行的话来糊弄我,我是不会信的。”叶九琊望向远处天际:“……知道。”远山中缭绕着白雾,像雪。剑阁一年四季,总是有雪,天河一役时,殷红的血将白雪也染作深红色。老阁主临下山时,将剑阁信物珍而重之交到他手上:“此一去,九死一生,师父亦知你年少,可剑阁重任,不敢交予他人。你记住,你若出事,我剑阁再无复兴之时。纵使全门尽数战死,你也不许下山一步。”——他便目送师长携剑下流雪山。死讯从天河一天一天传来,一封一封呈递到他手上,皆是同门师友。再由他在名册上墨笔圈点,将另外的同门师友送往天河战场。流雪山巅上举目远望,仿佛能听见兵戈铮铮。仙道倾尽全力,仍然举步维艰。耳边忽听见脚步声,有人走到自己身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