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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心中生起绝望之际,一道利剑划破暗黑的雾霭,有光射了进来。 眼前渐渐有了光,脖子上的束缚也随之消失,让人得以喘息。 一双温暖的大手轻柔地将她的身子托起,慢慢托出汪洋大海。身体骤然变轻,倏得一飞冲天,冲破了桎梏着她的牢笼。 她茫然地站在云端,洁白的云朵在她身下飘过,一道熟悉的少年身影不顾一切向她跑来。 呼…… 唐时语猛地坐起,胸腔剧烈起伏,心脏怦怦地跳着,几乎要从体内蹦了出来。 已经许久不再做噩梦了。 她擦了擦脸上细密的冷汗,借着微弱的月光,抬头看向帷幔外面熟悉的侧影。 少年始终牢记着,不可以在夜晚自作主张掀开她的帐幕。 他上一次不管不顾冲进她的闺房,掀开她的帘子,将她从噩梦中拖了出来以后,她训了他。 彼时她刚刚及笄,而他也已满十四岁,毕竟不是亲生姐弟,需得避嫌,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毫不避讳。 唐时语忘不了少年眼中流露的脆弱神情,就像一只做了错事、耷拉着耳朵的小白狗,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委屈,看得人心生愧疚。 事后她后悔了,想着若有下一次,一定不再说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可自那之后,他再也没有不经允许便靠近她的床榻。 唐时语指尖微动,碰了碰帷幔,少年立刻会意,将帷幔撩起。 “阿语jiejie,你又做噩梦了。”少年半跪在床边,仰着头担忧地看着她,“我再去熬一碗安神汤,好不好?” 唐时语看着他的脸,不由得有些恍惚。 当年相遇时他才十一,如今四年过去,少年渐渐长大,她已经需要仰望他了。 少年俊美的五官也渐渐长开,慢慢会长成成熟的男子。这几日已经有人向她探过口风,想要把女儿嫁给他。 小狗长大了,但依旧软软的,很黏人。 “jiejie?”见她眼神无光,少年急得忘了礼法,倏得站起身,额头贴向她的,试探体温是否正常。 这动作是小时候唐时语常做的,他此时做的得心应手,可对于她来说竟有些陌生了。 四目相对,她看进少年清澈无尘的眼眸,渐渐心安。 “阿渊莫急,jiejie无事。”唐时语淡淡笑了,抬手想要摸他的头。 少年立刻躬下身子,顺从地把头伸了过去。 冰凉的手掌触上蓬松的发顶,小狗开心地蹭了蹭掌心。 重生以后,不管遇到再难过的事,摸一摸小奶狗的头,心情就会变好。 “jiejie,你在这里待得不开心,我们还回清心庵去,好不好?” 唐时语微微摇头。 她上一世被人杀死后,重生回了十二岁那年,彼时不慎走失,后又被人贩子所掳,但因她身体孱弱,人贩子见她卖不了几个钱,不愿带着这么个累赘,随手便扔在了草丛里。 是清心庵的姑子救了她,带回了庵里将养身体,机缘巧合,遇到了同被收养的孤儿顾辞渊。 后来唐家来人,将她接了回去,但没过多久便病魔缠身,脆弱得像狂风暴雨中奄奄一息的小草,稍有不慎便会夭折。 高人只说她命格不好,是受过诅咒的桃花命,需要在佛祖的庇佑下长到成年之日才可度过劫难,于是她又回到了清心庵,直到及笄过后,才被接回唐府。 只不过临走时,带走了顾辞渊。 她是昌宁侯府长房嫡长女,只是带回一个孤苦无依的小跟班,无人会反对,更何况顾辞渊陪了她许多年,他会医,这么多年一直照料着她的身体,唐家也是感恩的。 及笄之后,爹娘忧心她病情反复,想继续留她在庵中静养,但唐时语坚持要回来。这里是她的家,她不能逃避,上一世被歹人陷害,家族覆灭,她这一世就是倾尽所有,也要保爹娘的性命,不再重蹈上一世的悲剧。 唐时语抬手摸了摸眼睛,出神许久,再看向顾辞渊时,勾人的桃花眼中星光点点,动人的光芒洒了满室。 顾辞渊呼吸一滞,微垂眼眸,隐去一闪而过的暗芒。很快在抬起头,也笑着回望她,笑容干净又纯粹。 “太晚了,阿渊快回去睡吧,不许在窗外守着。”唐时语笑着点点他的鼻子。 少年充耳不闻,将她扶倒躺回床上,又掖了被角,固执道:“jiejie睡了我再走。” 唐时语无法,只得逼迫自己快点进入梦乡。 顾辞渊坐在地上,单腿屈起背靠着床榻,左手的匕首刀尖向下杵在地上,另一只手托着腮,抵着微屈的膝盖。 少年眸色深沉,有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沉稳。 直到天光泛白,院中时不时传来三两人压低的说话声,顾辞渊才从地上爬起。 他可没在窗外守着,他很听话。 左手随意转了转匕首,锃亮的利刃在手中挽成刀花,手腕充分活动开后将其插回腰间。右手揉了揉酸疼的脖颈,小心翼翼地把腰间佩挂的、唐时语亲手给他做的香包摆正,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最后回头望了望。 隔着幔帐,瞧不真切。 澄澈的黑眸泛着淡淡的欢喜,突然眸光冷意乍现。 随手一挥,袖间射出一根细小的银针。 悄无声息地,扰人睡眠的飞蛾的身体被一隔为二,尸体掉落到地上。 少年敛起眼底的淡漠,又利落地从窗子翻了出去。 临近巳时,唐时语才悠悠转醒。 芸香将幔帐撩起,扶着唐时语下了榻。从衣橱中拿出一件鹅黄色云锦金纹罗纱裙,服侍更衣,又端来水,伺候洗漱。 “啊呀!这屋里怎么有飞蛾啊!”连翘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内室里传了出来,“咦,这旁边怎么还有一段银丝线?” 她从屏风后面露出了个头,“芸香,是你落下的?” 芸香正认真地为唐时语描眉,不愿分心,待眉画完,才转头无奈道:“我何时像你一样粗心了?” “这倒怪了……昨日我明明将针线都收得好好的啊!不行,我得再瞧瞧,万一拉下针伤着姑娘就不好了。” 风风火火地又埋头找了起来。 唐时语对此司空见惯,她的头隐隐作痛,闭着眼睛任由芸香为她上妆。 “阿渊呢?”晨起的嗓音还有些哑。 “渊公子在屋外的长廊坐着,就等您起床呢。” 芸香说罢,将盛着不同颜色口脂的红木托盘承到面前。 唐时语随手挑了个颜色,放在口中抿了抿。 红唇艳丽张扬,让世间一切皆失了颜色,上过妆容的绝美容颜多了几分霸道,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不多时,有小丫鬟进来禀告,“二姑娘等在门外,想要见您。” 唐时语挑选发钗的手一顿,指尖微微发颤。 康丰八年,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