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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是最初不问世事的李青,从来如此。诛银无声地笑了下,抬眼眺望时明宫外的高墙。「倒是妳,前几天都去哪里了?」「哦。公子让我去查几个老臣罢了。毋须担心。」该担忧的本就不是他。诛银应了声,看几只乌鸦从墙后窜起,嘎呀地扑腾翅膀、飞上白茫茫的天穹。2.苏少迟垂眼注视跪在政殿中央的范承,对于这些自他小时便于宫中为皇室奔命的老臣,他永远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庆盛十余载,全靠他们维系住王朝──并吞西国、守住极北关口的瞱江之役,全是他听闻过的故事。在这寸土上发生的每一件大事都留名青史,他一个局内人却总是远在他方,金戈铁马、国盛消亡,事不关己。若不是皇女逝世,陛下又怎么会改立他作太子?现在他步步走向登基,如范承这样的老臣们竟还愿意助他。只是他们不待见诛银。「若是没有他事,范将军还是早点回去吧。」「臣不回去。这里有一请求,望殿下能听听。」「有什么不能在朝会上说的?若你要提刺客那桩事,易寂嫣已经在查了。用不着将军担心。」范承仍跪在原地,极低的姿态,所作所为却是在逼太子就范。他要说,苏少迟不能不听。他怎么会不晓得?这些人或多或少瞧不起他这无知又胡来的太子。「罢了,真有这么重要的事,就说吧。」「现下祺国断绝与我朝的贸易,商队却依然能带入南方的物资。臣一直觉得奇怪,便私自派人至商队调查,得到了一封盖有祺国国印的密信。在此呈交殿下过目。」苏少迟走下座位,亲手接过了范承从怀间掏出的信纸。朱红的水印确确实实地是祺国国印,他打开内容,手里蓦然一紧。「留心情势,挑拨女刀客。」潦草的笔迹、简单的命令,所指示的对象却显见得是他们身边的人。宫里两百门客,得以是任何之一。而范承心目中最可能猜测的也不过就「他」。「送信的人呢?」「下人办事不力,让他自尽了。」商队入城时,不少门客都会上市集去瞧瞧那些珍稀玩意儿。也是说谁都有机会收信,要查也简单,在冬市多布些人手看谁徘徊不去。这事给易寂嫣办,不透漏风声给他人就是。苏少迟已有定论,然而范承不会放过这机会。他抬起头直视太子,提起某个人便咬牙切齿。「恕臣妄言,这封信寄出的对象肯定是那名南方人!他在关上有许多机会接触商队,而这次回宫,说不准就是来挑拨殿下与您的帮手。」「这只是无凭的猜测。」「臣……对陛下的状况也甚感忧心。殿下还年少,易寂嫣也就罢了,千万不可听信那些门客一群市井之徒的胡话。」范承忽地语调扬高,所说的每字每句,都随着他的拳头重重地敲向地面──「尤其那名南人!臣看他就是祺国的探子!」「他不过出身不同。」这一语使范承连君臣之礼都忘了,他豁地起身,面像怒目金刚,比苏少迟还高上一截的个子带来咫尺间的压迫。殿上的侍卫欲冲上来,却因没有苏少迟的命令而不敢妄动。太子安然地伫立原处,是要教人耻笑的,在这皇殿上他还以为他能一蓑烟雨任平生。他与范承僵持良久,直到对方撇下话。「留那南人是祸或福,请殿下再仔细考虑!臣先退下了。」范承捏着拳头转身。他半生马上,最恨就是谗言jian臣、误国红颜、君王断袖以及南方人。诛银一日在此,他与其他老臣便一日不能专心辅佐苏少迟。为太子为祺国,他恐怕恨不得诛银就是探子,名正言顺地处死。「范将军。」太子忽地叫住他,范承以为他终于想通,大喜过望地回头。没料到苏少迟满面倦色,淡淡地问道:「若我愿意让出太子之位,对诸位是否都是更好的交代?」「这……臣不敢胡说八道。」太子突来的话让他受了惊吓,范承一脸惊愕,苏少迟摆了摆手才迟疑地退了出去。苏少迟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扶住额头,笑了笑,好像说了什么傻话。也是。没有皇位他又拿什么保护弟兄和诛银?苏少迟苦笑着折起信。3.「信被截了一封。送信人死了。」这次碰面是在斋柳阁后方,哥舒罕一脸阴沉,将手里的东西递向诛银。他见诛银仔细拆开,勉强笑了一下,心里却是嗤哼。他们重要的信被截走,却保下无关紧要的包裹。这让他有些惴惴不安,要是寻常内容也就罢了,若被截的是重要的指示呢?他们关键的棋子却甚至无法领会他的担忧,诛银拆开包裹,明显愣了一下。他久盼的家书这可来了,大哥草草几字只与他说了李家近日的琐事。「竟然寄来了……」「是啊。」「我以为大哥会让我家国为重,虽他也并未给我问好的只字片语……可你看,他给我寄了这个。」诛银激动得话都多了,脸上两片飞红藏不住雀跃。哥舒罕探头去瞧,见他掏出半块平安玉。视如珍宝地捏在手心里,眉梢挂上不尽的喜色。「另外半块呢?」「大概给我meimei了吧?」诛银说完乎又抿住唇,头低了下来。玉色温润地贴着掌心,似乎是种归盼团圆的意思。他没注意哥舒罕不以为然的神色,却猛一阵感伤,下意识地拉紧身上的冬狐皮衣。「我看咱们再静观一阵,等商队回去时设法捎个消息回国。或者等下一次命令吧。我看,就快了。」天边「轰」地一声惊雷,划过沉沉雪幕。融雪落进诛银眼睛,他「嗯」了声,抓紧手中的平安玉。第11章第十一章第十一章1.那夜他在苏少迟枕边,疼得几乎疯了。他怕他们透过截下的信查出自己、怕他永远见不到另外半块平安玉。这一刻开始,却也怕宴国局势继续动荡,而他的家乡即将拿下这块土地。做戏做七分便足,剩下三分,爱到刻骨入木。夜不能寐,悄悄爬起身。诛银轻手轻脚地翻过熟睡的太子。他爬下寝榻。望了眼床前那幅屏风,不自觉地打了个颤。想走出时明宫透透气,拿了件大衣随手披上,便摸黑来到前庭。庭中有人影闪过。「谁!」诛银警惕地摸向腰间,才意识到自己未配上匕首。雪出奇地停了,地上也未见来者的脚步,黑影在宫墙边悠然而立,像一幢鬼影。对方见他也不逃,逆光的面庞彷佛还待着他看清楚。仔细一瞧那竟像个南方人,比寻常的北方女子还矮了个肩头,无声地潜入时明宫,外面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