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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周围像是一片田地。唐子畏脸上被人拍打了几下,视野上方一个干瘦的人朝他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接着脏兮兮的手将一把青棕色的壳塞进了他嘴里。唐子畏几乎要呕出来。那人用同样的东西抹在他胸前的伤口处,然后从腰间拔出匕首便划了过来。初时刀刃和指头在伤口里抠挖的感觉让他痛不欲生,但渐渐的,疼痛逐渐转化为一阵阵的麻痒感,胸口,嘴里,连同半边脸和大脑,都渐渐失去了知觉…………“呼……”唐子畏仰面躺在床上,睁开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扯开身上单衣的衣襟,露出汗津津的胸膛。手指抚上心口的位置,缓缓地摩挲。这文人的身体,别说伤疤,就连粗糙一点的皮肤都不曾有过。透过温热白皙的皮肤,仿佛可以直接摸到下面的肋骨。“怎么梦到这个了。”唐子畏闭上眼,那段记忆还仿佛昨日般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是老爷子第一次带他去金三角,也是他第一次真正见识到生命的脆弱和战争的残酷。他以前不懂为什么老爷子岁数这么大了,每年接货却还要亲自去跑一趟。那次之后他就懂了,若不是唐老爷子亲自去,一般人恐怕还真镇不住那群亡命之徒。当时发生的偷袭战争是个意外,许是混这一行的都没个善终吧。唐家老二撤离的时候走散送了命,老三中了一枪生命垂危,唐老爷子也在撤离的时候因为一直用手护着唐子畏的后脑,整个左手手背都被流弹和爆炸的碎片弄得血rou模糊。因为这个,老爷子发了好大一通火,那一年金三角赔了不少好东西,走的时候唐老爷子脸还是黑沉沉的。也是那之后,唐子畏再没掺和进唐家的“生意”里去过。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活着有多可贵。唐子畏一翻身从床上下了地,趁着时间尚早,就在房间里拉伸了一下筋骨,练了练身子。直至听见外面院子里有了声响,这才拿毛巾擦了擦身,换上干净的衣服。夜棠敲门的时候,唐子畏里衣刚穿了一半,不料那丫头竟就这么推门进来了。“少爷,让夜棠帮你更衣吧。”夜棠一张娇俏的脸粉扑扑的,十指纤柔,说着便要到近前来提他的衣袖。唐子畏双手一抖,将单衣在身前拢好,侧身对她道:“老夫人走后,你倒是愈发胆大了。”夜棠动作一顿,脸上的羞红霎时褪了下去,“夜棠不敢,夜棠只是想帮上少爷的忙。”唐子畏未置可否地轻笑一声,站在原地摊开了双臂,“来,帮我更衣。”“是。”夜棠这次规矩了,上前老老实实地给唐子畏套上一件雪白的儒衫,系好腰带,又给他束了发才退下。唐子畏到院里洗漱一番,用过早饭后与唐申一同出了门。太阳半悬于空中,阳光破开晨雾,吴县的街道上已是人来人往一片繁盛的景象。唐申提了两袋米面,穿过街巷,来到唐记酒楼的门口将锁给打开。灶房里的伙计开始上工,窗户里一阵阵的往外冒蒸汽。唐子畏到后院喂了风牵几把马草,接着回到酒楼的大堂里往那门边斜斜一靠,静待着好戏上演。对街的杨氏酒家依旧生意兴隆,甚至比前一日犹有过之。不过唐记这边却也不是全然的冷清,从早上开了张以来,陆陆续续便有些衣着脏污的人或站或蹲,开始慢慢聚集在门口。时不时有人抬起感受的面颊往酒楼里望上一两眼,对上门边唐子畏的视线,又有些局促不安地冲他讨好地笑。临近日中,酒楼里伙计搬了两张桌子出来往门口一横,门口那群乞丐顿时sao动着聚集起来,看起来足有四五十人。“大家不要急,按规矩排好队一个个来,今日的布施所有人都有份。”季童站在桌子上奶声奶气地安抚众人,一双小手在空中虚按着,倒真有那么几分像样。季童扭头朝里望着,见伙计端了装满了白面馒头的大筐出来,连忙从桌上跳下来腾地儿。唐申出面带着伙计给乞丐分发馒头,这边季童一溜烟窜进了楼里,跑到唐子畏面前摊开了白净的小手掌。唐子畏见他模样可爱,忍不住笑了笑,将早准备好的几块糯米糖放到他手心。季童神情严肃地点了数,满意地点点头,一翻手将糖全收入袖中,而后抬头问道:“子畏哥,你今日布施,可是为了对付杨氏酒家的那个纨绔二少?”“我一直以为你的规矩是,你只办事,不多嘴的。”唐子畏半弯下腰来,也面色严肃地反问他。季童一愣,没料到唐子畏会是这样的反应。他自小性格循规蹈矩,每当严肃地与人探讨问题时,时常会被人笑着打发,更有甚者还要将他的脸蛋□□一番大呼有趣。像唐子畏这般平等严肃相待,倒是第一次。季童想了想,认真道:“你说的是,是我逾越了。”小孩儿眨了眨眼,又拱手道:“子畏哥,咱们也算是熟了,你觉得我如何?”“什么意思?”“我觉得子畏哥很好,听我娘说,还是名震江南的大才子。不知道你还缺不缺书童?”“此事日后等我见着你娘再议。”唐子畏摸了摸他脑袋,直起身来,随后却是看向了门边上一个不知何时进了酒楼来的少年。那少年一身破旧衣物,怀里揣着两个大白馒头,站在旁边,不知来了多久。见唐子畏注意到他,便走上前来。“人我都给你招来了,他们不会那么快散去的。除了这个,”少年拿起怀里的馒头摇了摇,“总该赏我点下咽的菜吧?”“别急,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告诉他们。”唐子畏掏出一块碎银放到少年手里,说道:“今日他们在这里所见所闻的一切,我希望能传出去,吴中这一块知道的人越多越好。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少年掂了掂那银子,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你放心,包在我身上!”第13章灭威风乞丐们领了馒头,三三两两地散开在街边吃着。视线若有似无地相互碰撞,都不知会发生什么。而正在这时,不远处的杨氏酒家里,一场好戏正要上演。“啪啦!”一个篮筐被摔翻在地,里面青褐色的硬壳洒了满地。祝枝山冲着张灵略一示意,后者立马满面惊恐地从后厨跌到正堂酒客的桌前,浮夸地抬手抖抖索索地喊道:“你们竟然在酒里下这蛮横的毒-药!”毒这一字太过敏感,周围凡是未醉得神志不清的酒客都齐刷刷望了过来。张灵一见更是来劲儿,“店家黑心啊,往酒里下这断肠草!这毒初一尝乍然无味,越久则日思夜想、蚀骨迷心。他日复一日地吊着你,不仅家财散尽,人也愈见虚弱,直至……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