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矩极严,容不得学生在堂上提问半句、质询半句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位循规蹈矩的好先生。 到得辰正,王久便收拾东西下了学。 他一走所有人立马松了口气。 方妙都没忍住向姜雪宁看了一眼,心有余悸道:“可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姜二姑娘要跟前日对赵先生一样,这王先生也是个疾言厉色不好惹的,还好没有,还好没有!” 姜雪宁心道自己昨日也不过就是问了赵彦宏一个“芼”字作何解罢了,无论如何都跟顶撞二字沾不上边,不过是那姓赵的看人下菜碟,自以为是地端着那一副为人师的尊贵罢了。 抛开立场筹谋—— 谢危学识远见不知高出姓赵的几山去,却是虚怀若谷,从未因旁人质询两句便翻脸,涵养高下可见一斑。 她心里不很痛快,因而只友善地回了方妙一笑,并未接话。 只是陈淑仪自开学那一日起便与姜雪宁起了龃龉,至今还记得两人于谢危教的那一门“文”上的争执,结果上学这两日来却是眼见得姜雪宁处处受气,心里不免快意。 毕竟像谢危这样的是少数。 教其他功课的先生们还不是循规蹈矩,恪守礼法? 她便接过了方妙的话头,笑道:“翰林院这位侍读学士王先生可不是寻常的士林清贵,他祖上乃是扬州出了名的大盐商,后来赚够了钱一家子都弃商从官,到得王先生这一辈家中已有三位进士。如今的两淮盐运使王献乃是他堂兄,在朝中可不是什么孤立无援的穷翰林,自然不至于见了谁都阿谀奉承。像什么户部侍郎,人家也未必就怕了!” 在座人中,父亲是户部侍郎的唯姜雪宁一个。 众人谁听不出这是拿话刺她? 一时都转眸去看姜雪宁。 倒是尤月,听见那“两淮盐运使”里一个“盐”字微微一怔,想起自己此次入宫前吩咐下面人去查证的事,起了几分心思,反而忘了在这时候落井下石奚落姜雪宁。 姜雪宁也没关注其他人,只轻嗤了一声,道:“你看我不惯直说就是,这么转弯抹角地的反而叫人看不起,知道的说你陈淑仪姑娘是陈大学士的掌上明珠,不知道的怕要以为那两淮盐运使王献是你爹呢!” 陈淑仪面色一变:“你——” 姜雪宁乡野间长大,自小一副伶牙俐齿,论吵架还真没输给过谁,不同人吵那是她大度。 只是有时候不吵吧,旁人还真以为她好相与。 她笑起来:“陈姑娘若真有那闲心,还不如去翻翻历代两淮盐运使的名册,看看哪个是在任上得了善终的?毕竟是人人想要染指的肥缺,又事涉官私盐道,不是抄家就是杀头,至轻也是丢官流徙。帮人家吹都不知道挑个好的,还当你有多大见识!” 陈淑仪毕竟在闺阁之中长大,家教甚严,从未在市井乡野里厮混,似这般辛辣嘲讽之言更是从未有过听闻,如今乍然被姜雪宁一股脑甩到脸上,整个人都险些炸了! 想要回嘴,一时又措不好词。 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只觉万般难堪,忍无可忍时终于豁然起身,一双眼睛瞪视着姜雪宁,秀气的手掌高高扬起,五指紧绷,竟是已气昏了头,要向着姜雪宁打去! 周宝樱正在旁边悄悄偷吃带到殿中的零嘴,看她们争执起来也没听明白说的到底是什么,一抬眸见涵养甚好的陈淑仪竟要动手,吓得蜜饯噎在喉咙里。 胆子小些的如姚蓉蓉更是惊呼一声。 姜雪宁见着她这阵仗却是岿然不动,戏谑地一挑眉。 只是没料想,正当陈淑仪这一巴掌将落而未落之际,外头就远远传来整齐的见礼声:“拜见长公主殿下,给殿下请安。” 沈芷衣来了! 陈淑仪那一巴掌举在半空中,是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了,根本都还没来得及收起,就已经看见沈芷衣那少见的有些凝重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外,整个人脑海里顿时“轰”地一声,空白一片。 沈芷衣才从慈宁宫来,毕竟也是在宫里长大的,已经能隐隐嗅出那腥风血雨的前奏,所以心情并不算好。 她走进来就看见了陈淑仪那向姜雪宁高举的巴掌。 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怔怔问了一句:“这是在干什么?” 陈淑仪立时收了手想要解释:“殿下,我刚才只是……” 姜雪宁心底却是长叹了一声。 来得太早了些,这一耳光都还没打下来呢,效果上不免差了许多,让她卖惨都没太大的说服力,否则必要陈淑仪站着来跪着走。 学谁不好学及时雨宋江? 她腹诽了一句,可架势却是一点也不含糊,嘴角往下一拉,眼帘一垂,便啪嗒啪嗒掉眼泪,委委屈屈地向沈芷衣哭道:“长公主殿下,陈淑仪说我就罢了,她还想要打我!” 沈芷衣瞬间冷了脸,皱眉看向陈淑仪:“你什么意思?!” 陈淑仪:??? 所有人:????? 是谁说得人无法还口啊!这种一言不合掉眼泪装哭卖惨打小报告又到底是什么cao作?!. .. ,, 第060章 猫 陈淑仪也是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刺激, 又因与姜雪宁有龃龉在先, 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 一时被气昏了头,怒极之下才扬了手。 就算是沈芷衣不出现, 这一巴掌也未必就真的落下去了。 毕竟大家同为长公主伴读, 吵两句还能说是口角,谁先动上手那就就是谁理亏, 她没必要与姜雪宁这么一番折腾。 可乐阳长公主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当口出现。 太尴尬了。 简直让人百口莫辩! 陈淑仪像是被人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似的, 浑身都寒透了,忙躬身向沈芷衣一礼:“长公主殿下容禀, 是臣女与姜二姑娘一言不合争执起来,姜二姑娘口齿伶俐, 臣女说不过她, 一时气昏了头, 是臣女的过错,还望长公主殿下宽宏大量, 饶恕臣女此次无礼。” 声音有些轻颤,显然也是畏惧的。 没了刚才的火气她轻而易举就冷静了下来,知道现在发生的这件事有多严重,更知道沈芷衣原本就是要偏心着姜雪宁一些的, 此刻无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