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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不少朝廷中事,他不认为会是最后一种可能。”季燕然叹气:“我也不认为。”那似乎就只剩下了……先皇与皇上。无论哪一种,对苦苦追查真相十余年的季燕然来说,都算讽刺。而除此之外,他还要考虑清楚,要如何向皇上禀报望星城中的所有事。头再度隐隐作痛,一丝一缕的躁郁也逐渐漫上心间,正烦闷时,却有一丝凉意轻轻贴上额头,带着很浅的药香,如微风吹过花香幽谷,轻柔舒缓。云倚风道:“有些烫,今晚早点歇着。”他想收回手,却反而被一把按住,难免有些惊讶。季燕然也不知自己是出于何种……目的,但就觉得这沁凉挺舒服,实在不愿松开,索性学方才的小丫头,理直气壮道:“烧得头晕,多冰一阵。”云倚风笑着看他:“烧得头晕,就该好好吃药,早些休息。上床吧,我替王爷揉些药膏,会舒服许多。”门外传来一阵嘈杂。江凌飞在被老吴泼了一盆冷水后,仍旧不死心,原想再去找灵星儿说说媒,结果被那娇俏少女严肃重复了二十七八遍“我将来要嫁清月师兄”,直到现在还在耳鸣,听谁说话都又尖又细。季燕然吩咐侍卫将他挡在门外,若硬要闯,只管抡圆了膀子打。江凌飞蹲在走廊,凄凄道:“喂……”云倚风打开白瓷小药罐:“王爷当真不见他?”“明天再说。”季燕然躺在床上,深深呼了口气。云倚风挽高衣袖,侧身坐在床边。药膏里的香气也很淡,冰冰凉凉的,季燕然仔细分辨许久,才依稀想起,这该是茉莉的味道。“风雨门后山种有一大片。”云倚风在他太阳xue附近按揉,“可惜王爷上回来的不是时候,没能见到漫山遍野的馥郁小花。”说这话时,他眼底带笑,声音也极低。床头燃着半截红烛,光微微跳动着,先落满长长眼睫,又被悉数抖落,最后流淌绕过发梢,给那里染上一层温暖的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萧王殿下也不例外。白纱衣袖滑落,撩得脸上有些痒痒,在云倚风擦手之前,季燕然已经握住半截细白手臂,替他重新轻轻挽好。回王城之后的麻烦依然在,矛盾也依然在,但连日来的烦躁与怒意,却在这温柔静谧的夜里,被茉莉花的香气冲散了。压抑许久的疲惫源源不绝涌出,先缠住手脚,再一跤跌入黑甜梦境。季燕然的呼吸逐渐绵长起来。云倚风解开他的里衣,继续把药膏揉开。掌心下的肌rou结实饱满,又有些凹凸不平的疤痕,横七竖八深深浅浅,也不知在战场上伤过多少回,连靠近心口的地方,也有一处狰狞的刀伤。当年……当年若也能有这么一位名震天下的将军,是不是自己的父母就不必死了?手中药罐滚落在地,云倚风从恍神中一惊,见季燕然没被方才的动静吵醒,方才松了口气。额上温度已经退了,身子依旧有些烫,不知道后半夜时会不会复发。云倚风坐在脚踏上,趴在床边守着他,不知不觉也沉沉睡了。窗外沙沙落着春雨。房间里,半截红烛仍在燃着,窗户缝里溜进来一丝细风,吹动那垂散一地的如雪白衣。层叠铺开,似最能静心的春日茉莉。……翌日清晨,季燕然醒来的时候,云倚风还在睡,他依旧枕着手臂,一头墨发散落肩头,连姿势也没变一下。倒是萧王殿下被吓了一跳,半撑起身子看他:“云……门主?”云倚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什么?”“怎么趴在这儿睡了。”季燕然将他拉起来,“也不怕着凉。”云倚风皱眉,嗓音沙哑地问:“什么时辰了?”“还早。”季燕然掀开被子,“你来睡。”云倚风打呵欠:“我的房间在隔壁。”“隔壁半个多月没住过人了。”季燕然按住他,“我去找凌飞,再让老张给你送些热水,洗一把接着睡。”云倚风头正在昏,也就没再推辞,洗漱之后钻进被窝,上下眼皮合在一起,连梦也来不及再做。他是当真累了。屋外,江凌飞诧异万分,围着季燕然上下左右转圈看:“你就染个风寒,为何要让云门主照顾一整夜?”当年在漠北被人连砍三刀,也没见如此娇贵过。季燕然言简意赅:“滚。”“我不滚。”江凌飞拖了把椅子过来,“对了,你要的血灵芝,我已经让几个西南的朋友去查了。不过云门主在毒发时,脉象实在太凶险,若一直等这没人见过的玩意,怕是……还有别的办法吗?”季燕然眉头一跳:“他又毒发了?”“三更半夜在野林子里,被一群土匪围着,幸亏我疗伤及时。”江凌飞继续道,“对了,还有那些扳指玉佩,我都已经替你转交了。”季燕然闻言不满:“东西是我要送的,你凑什么热闹?”又压低声音问:“他喜欢吗?”“喜欢啊。”江凌飞信誓旦旦:“绝对喜欢,我劝了整整一路,云门主死活都舍不得戴。”第49章三月春深既然喜欢,那以后就可以多买,反正萧王府家大业大。季燕然又问:“白河的事情,怎么样了?”“云门主都说了吧?”提起这茬,江凌飞收起调笑,替他倒了杯热茶,“说实话,其实我原本是想瞒着你的,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无论是不是皇上与先皇所为,你都不能做什么,又何必徒增烦恼。”“至少要弄清真相。”季燕然道,“这次明摆着有人下套,我也已经跳了下来,皇兄那头怕是早已得到消息,此时若装傻充愣,反倒欲盖弥彰。”江凌飞猜测:“你的意思,宫里宫外有人勾结,想要一起搅浑这潭水?”季燕然点头:“趁此机会,正好看看朝中谁会先沉不住气。吩咐下去,我们后天动身回王城。”……屋外闹哄哄的,云倚风翻了个身,睁眼见房间里已经暗了,想着正好一觉睡到明日清晨,懒得再起。只是他想睡,有人却不肯。脸颊上痒酥酥的,像是有虫在爬,还是个颇惹人厌烦的虫。季燕然捏着他的一缕头发,又在脖颈掻了掻:“天都快黑了,起来吃点东西。”云倚风一掌拍过去:“不饿。”季燕然握住他的手腕,将人扯出被窝:“烩虾仁,炒银丝,红烧肘子,什锦锅,豆豉梅菜蒸排骨,清炖蟹粉狮子头。”老僧念咒一般,还挺押韵。云倚风睡眼朦胧:“给我一碗粥便是,王爷与江兄去吃蟹粉狮子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