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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沈余之退掉口头婚事, 看似无人知晓, 波澜不惊。 但简淡作为当事人,不可能不尴尬,不可能不受伤。 从小到大, 她经受的一切都是无辜的。 所以,简老太爷同睿王和沈余之谈过, 且达成了一致——彼此前途未卜,联手归联手,亲事暂且作罢。 另外, 皇上有拱卫司,民间眼线不少,沈余之绝对不能打扰简淡,以防皇上有所察觉。 尽管如此,泰平帝仍因一品茶楼的事, 对简老太爷有了防备。 君臣隔了心,首辅之位就做不下去了。 简老太爷在朝廷经营数十年, 门生故旧极多, 但高瑾瑜的父亲不是他的人。 而且,高大人虽与简家联姻,但他为人刚正,从不结党营私。 简老太爷结合简淡对上一辈子的描述, 大胆告老,赌高大人上位。 他赌赢了。 高大人做首辅,次辅卫大人就没办法对他的门生下手,可以最大限度的方便睿王和睿王世子。 他和沈余之把局势布到这个地步,接下来,就要看泰平帝和庆王谁先动手,以及沈余之如何应对了。 崔家兄弟是聪明人。 先有睿王世子接连被刺杀,后有简家突然退出京城,以及睿王妃被毒杀,都说明京城即将陷入一个不可预知的境地。 他们兄弟考不中倒也罢了,一旦考中,各方各面关系都要权衡考虑。 姑祖母所在的赵家已经站队。 崔家的势力在地方上。 崔家若不想趟这趟浑水,春试就应当等到局势明了再考。 届时不管哪个王爷上位,他们崔家都可进可退。 这是他们跟随简家一起南下的最关键原因。 至于崔晔提亲一事,这是简崔两家的事。如果简老太爷不同意,崔晔便只能欣然接受,绝不会影响两家的关系。 祖孙二人聊的是朝廷大事,说话声音不大,马氏离得又远,听不大清楚,但也知道大概在说些什么。 她从未见过这样亲切随和的简老太爷,不免生出几分羡慕,见爷俩说话的频率低了,估摸着聊完了,便插了一句嘴,“老太爷,既然京城要乱,老四一家会不会有危险啊。” 简老太爷道:“诚意伯韬光养晦,人缘好,这把火烧不到马家。” 马氏不大明白,壮着胆子问道:“可老太爷你的人缘也不差,为何……” 她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简老太爷轻叹一声,道:“这件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以后老夫慢慢给你解释。” 他不会给她解释,但在小辈面前不能不给马氏一个面子。 马氏却认真了,美滋滋地说道:“老太爷,那妾身可就等着了。”说完,她瞅瞅简淡,又道,“三丫头,既然你娘回来了,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如今她没了二丫头,就算有什么……” “好了。”简老太爷阻止了她的自以为是。 马氏瑟缩一下,赶紧闭上嘴。 简老太爷对简淡说道:“祖父早就告诉过你,不管什么事,都有祖父给你撑腰做主。孝道是孝道,道理是道理,祖父从不主张愚孝,但也不可不孝,你明白吗?” 该孝顺的孝顺,不该孝顺的就不必孝顺。 这是一个度的问题。 极为合理。 简淡起了身,敛衽行礼,“多谢祖父,孙女明白您的苦心。” 人定时分,庆王的外书房依然灯火通明,除庆王和庆王世子外,还有九个谋士分两排坐在书案前。 庆王刚刚收到简老太爷一早离开静远镇的消息,正在商议要不要对简老太爷下手。 李恒生是庆王最倚重的谋士,为人寡言,性格却极为阴刻。 “王爷,简老大人在朝廷极有影响力,虽说他在睿王妃身故时离开京城,似乎已经表明了立场,但这只是做给皇上看的。” “以晚生愚见,他必定已经为睿王铺好了前路,为将来打算,此人不可留。” 另一个谋士章子为道:“晚生附议,年关将至,路上盗匪横行,往来商旅常常被抢被杀,土匪流动性大,案子不好破。杀他不过顺手,但对日后却大有裨益。” 庆王坐在书案后,食指轻轻敲击着书案,说道:“两位先生说的都有道理。” “但本王一向钦佩简老大人,此人人品出众,有经世之才,如此重臣,本王还真是舍不得呢。” 李恒生道:“王爷……” 庆王抬起右手,示意他不用再讲,“本王明白李先生的意思,舍不得归舍不得,人还是要杀的。” 他招手叫来立于角落里的黑衣人,小声交代几句,那人便快步出去了。 门关上了,庆王又道:“简老大人无权无势,在卫州更是无依无靠,早一天死晚一天死,差别并不大。现在主要是睿王父子,他们一日不死,本王一日不得安心。” 李恒生道:“王爷所言甚是。刺杀越难,就越说明他们父子实力雄厚。” “但这是不是也说明,睿王父子不会与齐王联手呢?” 庆王世子沈余靖道:“你的意思是,睿王想要太子之位?这不大可能,睿王懒散,不喜政事,睿王世子身子不好,性格扭曲,爷俩都不是有大志向的人。” 李恒生摇摇头,“世子此言差矣,睿王或者没有,但睿王世子不好说。睿王世子聪慧非常,如果说皇上要把太子之位传给睿王,一定是因为睿王世子。不过,以晚生之见,当务之急是解决齐王。皇上同样重视齐王,一旦齐王凯旋而归,就会有一多半文臣举荐他为太子。” 章子为摇摇头,“李兄此言差矣,皇上重视齐王,而且齐王还在边境带兵,警备更甚,一旦贸然动手,皇上首要怀疑的就是王爷,届时王爷就要面对三方面的压力,情况将更加复杂。” “睿王最不得皇上待见,但实力比齐王强横,他还是王爷现阶段的主要对手。” 他这话也很有道理,李恒生虽不以为然,却也不再强辩。 庆王把玩着一枚羊脂玉的印章,看似轻松,但眉头已经蹙了起来,说道:“说来说去,关键还要看父皇的。” 李恒生与章子为对视一眼,两人看懂了彼此的心意,但有些话庆王可以说,他们一个字都不敢提。 庆王放下印章,目光在九个人脸上缓缓扫过,“说说吧,你们觉得时机成熟了吗?” 这个成熟指的是什么? 谋逆吗? 李恒生没吭声。 章子为也没吭声。 其他几位谋士都垂下了头。 沈余靖哂笑一声,道:“我父王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回答不难,无非是把三方实力加加减减,做一个推测。 谋士们知道庆王想听什么,也知道应该怎样说。 但谋逆不只是掉一个脑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