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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对他的一个试探,顺之则活,逆之则亡。赵王妃已经去了,若赵王在此刻改换心意,愿意迎娶吕氏女,则还有一线生机。 所以霍笙让心腹私下里去劝他——若非太后不喜诸侯王与京中人交接,他会亲自去。 晚间萧豫回来了,道是赵王已经同意。 霍笙心下稍安,问道:“赵王怎样了?” “王爷他……”萧豫迟疑了一下,道,“他一直在哭,说自己对不起王妃,对不起世子。”总之是很不好的样子。 霍笙仰起头来,在心里叹了口气。太后欲向刘氏示威,谁能抵挡得了,所能做的也不过顺势而为。 只是世事终究不能尽如人意,吕氏女嫁得赵王不过数日,因不满赵王对前王妃念念不忘,深妒之,大怒而去,向太后进谗言,诬赵王曰:“吕氏无德无能,何敢窃据尊位?太后一旦崩逝,刘友必当击之!” 太后闻言亦怒,命人将赵王所居的邸舍围守起来,也不令人往里送任何的吃食,竟是要将赵王一家活活饿死。有大臣暗中馈赠,也都被太后派人抓了起来。 赵王出世未久的小世子首先熬不住,于被圈禁的三日后瘐毙。王悲,丁丑日自绝而死,以民礼葬于长安民冢之畔。 消息传到大长公主府的时候,阿练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可她的背上却出了一层凉凉的汗。 对于这个帝国的实际统治者,那位高高在上,仿佛只存在于传闻之中的太后,阿练并没有一个具体的印象,只知道她有着坚忍的心性,曾在项羽的营中度过了两年多的艰苦的人质生活,以及霹雳的手段——从淮阴侯韩信、梁王彭越、戚姬之子如意再到如今的赵王刘友,无不昭示着她对于敌人的残忍与狠辣。 姜媪看出她脸色发白,为她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也长长地叹了口气:“赵王未去封地时,也常来公主府的,与郎君最是交好。如今去得这样突然……” 阿练捧着杯盏,杯中水摇摇晃晃,倒映着她一张失神的小脸。她狠灌了一口,才压下了心头难以言说的惊惧。 若惨死的是旁人,她不至于会有这样大的反应,可偏偏是那曾与她同行数日,又对她颇为照顾的赵王一家,这令她不由得心中伤感。 她还在发呆,耳边似乎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姜媪的声音便响起来:“女君,郎君来了。” 阿练抬头,果然看见霍笙慢慢走进来。她一下子就站起来,鬓边的步摇随她动作狠狠一晃:“哥哥!” 霍笙向姜媪示意,屋子里的人便在顷刻间随她退出去了。 阿练走到他身边,因步伐过快,步摇上的坠子有几根勾到了头发上。 霍笙抬手替她理顺,又低下头来,看着她一张还有点发白的小脸,问道:“赵王的事,你也听说了?” 阿练点点头,须臾,又像是有些不明白,仰起脸来望着他:“可是,为什么……” 她还是太单纯,并不能真切地体会到这长安城里的深沉与险恶。 霍笙的目光很少这样沉静,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郑重,他对阿练道:“赵王最不该的,就是招惹了吕家人——他们都是疯子。” “那哥哥呢?会有危险吗?”阿练想到了吕嘉,她觉得那人的确是个疯子。 霍笙摇头:“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你我不姓吕也不姓刘,顾好自己,其他的事不该我们掺和。” 大长公主地位超然,将来无论是刘吕哪家胜出,都不会影响到她。 他说到这儿,又问道:“我想去祭奠一下赵王,你去吗?” 阿练有些疑惑:“可以去吗?会不会触怒太后?我听说先前有人偷偷给赵王送饭,结果被太后抓起来了。” “人已经死了,太后打压刘氏的目的已然达到,至于其他的,并没有那么重要。”霍笙道。 “那我跟哥哥一起去。” 两人走到大门外,马车已经在等着了,阿练在侍女的帮助下先上去。 霍笙正要上马,府里的一个属官忽然来报:“禀侯爷,太后让您速速入宫,有要事相商。” 因今日是赵王下葬第七天,按习俗是需要有人祭奠的。只是太后的旨意却不能不遵。霍笙想了想,对阿练道:“赵王的坟就在长安民冢的东侧,距此不过数里,他们都认得,我让他们带你去,行吗?” 阿练点头:“哥哥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故霍笙只略略嘱咐她几句便让侍卫跟着马车出发了,他自己则转回去换过一身官服入宫觐见太后。 …… 长安城外的民冢残破而荒凉,大大小小的坟包立在那里,稀疏的林木上有黑鸦盘旋而过,时而发出凄厉的叫声。 东侧果然有一新坟,不大,与寻常民冢无异,坟前连墓碑也无。这就是高祖第七子,赵王刘友的埋骨地了。 阿练忆起那个初见时一笑一个小酒窝、生得明朗而刚健的年轻人,不由得心中愀然。 她下了马车,按着侍卫的指引慢慢走了过去,却见坟前已经立了一个人。 那人也听见身后脚步声,转了过来,有风吹过他的衣角。 是朱虚侯刘章。 听说他也曾让人给赵王送过食物,惹怒了太后,被关了起来,今天才放出来。 阿练走过去,向他问候:“将军身体还好吗?”刘章在狱中泣血向太后求情,未果,怒而骂之,被打了三十鞭。 朱虚侯的心情显然很糟糕,这会儿也无意应酬阿练,只淡淡道:“已无事了。” 侍卫将东西都拿过来,两人安静地祭奠过赵王。 正要回转,却听得一道娇媚的女声自身后传来:“哟,这不是朱虚侯吗?前两日还跟一条狗似的缩在廷尉府,这会儿倒是精神好得很,又要跑出来管闲事了?” 阿练心中诧异,转头一看,却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女子神色傲慢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打扮富丽的少年并一众仆从。 阿练不识得她,只是听其言语,似乎与朱虚侯很是不对付的样子。 刘章见了那女子便一脸厌恶地撇过头去,皱眉道:“你来此处作甚?” 那女子轻笑一声:“我来看看刘友啊,来看看这个不识相的东西死后是何等凄凉的景象。”她探头往两人身后的坟包望了一眼,不由得掩口娇笑,“真是可怜呐,堂堂的封国之君,死了也不过……” “吕央!你再多言一句试试?”不等她说完,刘章突然拔剑指向她。 那女子见长剑正指着自己咽喉,顿时花容失色,看向身旁的男子,颤声道:“三哥救我!” 被点到的男子亦拔剑:“刘章!你好大的胆!就不怕太后也像杀了赵王一样杀了你?” 一时间双方针锋相对,彼此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