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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过了好一阵,赵卓伸手拍了拍赵昙的肩膀,沉声道:“母亲她……让我来送送你。” 这句话让赵昙鼻尖竟涌上了些酸意,这一离开,怕是今生都难回都城了…… 他苦笑了一声,冲赵卓躬身施了一礼,“还未谢过大哥……那日……在父王面前求情……” 若不是赵卓求情,那他现在的罪名可不是“御下不严”那么简单,怕是回落得一个“包庇”之罪,那……他能不能囫囵着出这东平城尚未可知。 赵卓又使劲按了按他的肩膀,声音放低,缓声道:“……都是一家人,就是没有我求情……父王也……” 他说着,想着母亲那几带绝望的恳求,却生出些不确定来。 那边赵昙却摇了摇头,他明白自己的父亲,若是他当真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赵兴纵然心中疼如刀刮,动手之时也绝不会手软…… 这等公私分明的绝情,赵昙那段时日在牢中已经领教过了……这怕是他一生都做不到的事。 他也知晓,赵卓那段时日为他奔走取证,也定然是母亲的恳求……但不管怎么说,这份情,他还是领的。 这段时日的争斗,若说兄弟俩心中没有嫌隙,那是绝不可能的。只是……此时离别在即,那些负面的情绪都被压了下去,兄弟两人间的氛围倒是久违地和谐了起来。 赵昙笑了笑,“大哥特来送我,弟弟也无甚回礼,但只赠大哥一支曲子罢。” 他带的那个随从显然极有眼色,赵昙说着话呢,他便已经从车上取了琴下来。 赵昙接过那琴、径直盘腿坐了到了地上,手掌拂过琴面,竟生出些久违之感来。 他想要回忆起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碰琴了,但努力一阵儿,却是徒劳…… 手指拨动了琴弦,像是有什么东西波纹般散开,扰动了周遭的空气、也在心中激起了一波涟漪。 技艺久未习练总会生疏,cao琴自然也不例外,最初拨动的几个音竟是有些刺耳的尖锐,仿佛回到了最初习琴的孩提之时。 那幼童渐渐长大,曲音也渐转流畅……赵昙在这琴声之中,仿佛重又回顾了一遍自己的成长——高声诵书幼童、锋芒毕露的少年、再到长身玉立的青年公子…… 那琴声已经转为流畅悦耳,赵昙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或许是久未碰琴,一时适应不来罢? 他这般想着,那股缺失感却令他愈发地不适…… 恍惚间,赵昙似乎看见,那青年的身影之旁隐隐现出了另一道朦胧的虚影,那是个身姿窈窕的女子,模糊的面容渐渐清晰起来,赵昙恍惚生出些明悟来—— 是…… 只是在那面容彻底清晰之前,那女子的身影却骤然消散了开来,按住琴弦地手指骤然收紧,发出一声“铮”的锐响。 “季朗?!” 赵昙缓缓摇了摇头,“无事,只是久未碰琴,有些生疏了……” 赵卓笑了笑,想要开口,却见赵昙抬手比了个噤声的姿势。 不远处传来一阵悠悠琴声,开始还是随风而逝的模糊,叫人听不真切,但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楚。 赵昙微微睁大眼睛,循着那声音望去—— 那是一个带着帷帽的姑娘,她的身影……和方才那道幻影缓缓重合。 琴声悠悠荡荡,赵昙脸上不觉染上些笑意,他轻轻捻起一根琴弦,随着这声音响过,两道琴声合做了一曲。 仿佛本就该如此,赵昙脸上的笑意愈重:好似回到了当年他在竹林之中,以琴声相邀,两人相和的情形。 ——多好啊……那时真好…… 他尚未卷进这些纷乱繁杂之中,每日只抚琴吟诗……亦幸逢知音,逍遥自在。 一支曲子的长度终究有限,纵使赵昙有多不舍,那琴声还是渐渐弱了下来,终至消弭。 他将琴收了起来,冲着梁玥深深行了一礼,朗声道:“多谢姑娘相送。” 那姑娘抱琴起身,微微屈了屈膝,以示回礼。 “季朗公子……咱们……该走了。”一旁护送的卫兵上前,小心翼翼地开口提醒他时辰。 赵昙本轻轻勾起的唇又向上扯了扯,但那笑却多了几分勉强。 他退了几步,冲着赵卓深深施了一礼,旋即就回身向马车走,只是脚踩到车辕上之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向梁玥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阵微风拂过,帷帽下的白纱随之摇荡,露出一丝缝隙。 他隐约看见那唇瓣张合,是“再会”二字。 被风扬起的乌发略过她的颊侧,他脑海中不觉冒出了这个一个场景—— 亦是一个这样的秋日,他府邸的花园中,两人在其中抚琴,那时的她尚是少女之姿。 面容渐渐变化,渐成了今日的模样,两人的距离也渐渐缩近,最后成了坐在一张琴旁的亲密。 那场景骤然破碎,眼前的实景又归于清晰—— 风渐渐止了,扬起的白纱复又垂下,挡住了那容颜…… ——错过了啊。 这句话缓缓在心间浮现。 …… 马车辘辘驶远,扬起一阵飞尘……赵卓也往后退了些许,站在梁玥身旁,和她一起目送着赵昙一行渐渐远去。 直至那车队变成了一个遥远的黑点。 赵卓本不是伤春悲秋之人,但此情此景却难免让他生出些感触来—— 他们兄弟二人,此后怕是再难相见了。 离别总是猝不及防,便是嫡亲兄弟都是如此,那……别的人呢? 他不觉侧头,看向身旁的梁玥……有些事情,总是要说出口才好—— “梁……姑娘……” 这话未完,就听见一阵马蹄声渐近,两人的视线都落到来人的身上—— 那人十分眼熟,是赵昙府上的总管,方才给赵昙递琴的人。 “梁姑娘……”他喘吁吁地下了马,将一个长条状的包裹捧上前来,小心翼翼的生怕有半点磕碰,“我家公子说,这等名琴当在姑娘手上才不觉辱没,请姑娘务必收下。” 他说着,微微解开了那包裹,露出一段深色的木料来。 梁玥摇头,“君子不夺人所好,玥虽一介女子,亦是知晓这个道理,怎敢夺季朗公子之爱琴……况此琴贵重,玥既无功,万不敢受如此厚禄。” 那人似乎早就预料到梁玥会拒绝,仍旧是跪在原处,“我家公子说,姑娘相送之情,实在远重万金,以此琴答谢,尚嫌礼轻,万望姑娘不要推辞。” 他抬头小心觑了眼梁玥的神色,见她脸上仍是为难,忙高举着琴,磕了个响头,声音带泣道:“求姑娘可怜可怜小人……我家公子说了,这琴要是送不出去,小人也不必回去了……” 梁玥还未说话,一旁的赵卓倒先接过话来,“这不是正好,你留下来,我给你找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