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荒啦文学网 - 言情小说 - 宦臣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一样了,她如今还在太礼监当差,若是让旁人给她上眼药就不好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抹娉婷的绿色绕过大开的木门,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明珠出了门,秋日萧瑟,万物凋敝,百草摧折。她随着众人向前走了几步,刚出了少府监的门儿,突然惊讶地呀了一声说:“我的耳坠子怕是落在少府监了,姑姑可否容我回去瞧瞧。”

    千山比不得郑容圆滑,她待人也冷淡,她在队伍最前站定了身子:“早都说你端庄持重,怎么今日也做了这般冒冒失失的事情,严大人新官上任,若是这三把火烧到你头上,太礼监怕都是要跟着落人话柄。”

    明珠咬着嘴唇,轻声道:“奴才加着小心,定不让严大人这火烧到咱们这。”

    千山点了个头,明珠转过身又向少府监走去,等身后的人再也看不见她了,四下无人,明珠深深吐了一口气,拎着衣摆,竟小跑了起来。

    也不晓得是什么缘故,只觉得若是去得晚了,若是别的部里差人过来,只怕是再也没空叙话了。

    她气喘吁吁地跑进门,正看见严鹤臣站在灯下,侧过头来看向她。

    明珠跑得急,在这深秋的日子里,额角上微微出汗,她的双腮绯红,眼眸温润,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严鹤臣,方才只觉得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可真的走到他面前,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严鹤臣看了她一会儿,转过身走到她面前:“你怎么跑来了?千山性子冷,没得回去要被她说。”

    严鹤臣就是这样一个人,哪怕离了掖庭,他的眼睛依然留在这,人情往来,人员调配,哪个都离不开他的眼睛。

    “就这么一会,不碍事。”明珠咬着嘴唇,看着严鹤臣,这次离得近,看得也更清楚,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静,除了越发清癯之外,整个人一如既往。只怕他过得不好,从侧面看,下巴瘦削得棱角分明。

    “大人过得还好吗?”明珠垂下眼,轻声问。她不安地捏着自己的衣角,也不敢看他。

    明珠已经是司礼监的女官了,宫里头的小黄门见她都要打千儿叫她姑姑的,如今又成了当年那个初入宫中,小心谨慎的女郎了,说话细声细气,不敢高声。

    若不是早听宁福绘声绘色说过她的手段,严鹤臣几乎会自我怀疑,眼前这丫头,怎么能凭借自个儿的本事,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呢。

    “我好得很,”严鹤臣找了张椅子坐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叫了一声宁福,明珠就瞧见一个相貌平平的小黄门走了进来,看着脸熟,她脑子一转便想了起来,这分明是当初那个,给她引路的小太监。

    宁福对着她笑笑,严鹤臣淡淡道:“一会儿把少府监的门儿关上,说我下午有事儿,见礼就免了,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用这么多规矩。”

    宁福嗻了一声走了出去,顺手把宫门带上,屋里头只余下了他们二人。严鹤臣难得这般贴心,她心里又涌动着几分复杂来,好像有几分熨帖从内而外地冒了出来。

    她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帕子,里头好像包着什么东西,她送到严鹤臣面前,温声道:“大人原本让我保管的东西,明珠今日原璧归赵了。”

    严鹤臣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他并不接过,只是淡淡道:“你留着吧,不过是一对儿耳环,我用不上。”

    宫里头有头有脸的大宦官都是有对食的,这不是宫里头的秘密事,主子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只要不闹得太难听,便是民不举官不究了。

    明珠犹疑了一下,心说难道以严鹤臣的身份,竟然连对食都没有,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确实没有听旁人提起过。她的手还停在半空,严鹤臣突然伸手招了招她:“明珠,你过来。”

    印象中,严鹤臣也有几次是这般唤她的,像是在叫阿猫阿狗,她的名字缱绻地在他的舌尖上唇齿间头滚过,说不出的柔旎与风情万种。

    明珠走到他面前,严鹤臣把她手上的手帕拿了过来,缓缓打开,里面的那对翡翠耳坠子在灯下闪着柔润的光。

    他站起身,走到明珠身边,离她很近,他抬起手,撩起了明珠鬓角的头发。明珠的耳垂上挂着一对珍珠耳环,是寻常的淡水珠,值不得几个钱。严鹤臣把耳环小心地拆下来,明珠抿着唇,只觉得半边儿脸都烫了起来。

    这小小的珍珠耳环落在他手里,明珠的耳垂很柔软,在灯下莹莹的十分白皙,严鹤臣把翡翠耳坠拿起来,给她戴好。然后又再换另外一侧。

    明珠的两边脸都热起来,耳朵上都泛出了粉色,她惴惴不安,又不敢抬头看他。严鹤臣静静地看着自己掌心的两只耳环,十足十的小巧玲珑,再看向明珠,这翠绿的颜色,正称她的衣着,整个人都像是钟灵毓秀的玉石,由内而外地水灵。

    早知道明珠好看,如今离得近,只觉得越看越赏心悦目。

    “就这般戴着吧。”严鹤臣笑了笑,摊开手掌,“你这对儿放在我这,我和你换,好不好?”

    明珠自然知道严鹤臣这对耳环价值不菲,原本替他收着,都只觉得整日战战兢兢,更别说戴在自己耳朵上:“这也太贵重了……”

    “你若是喜欢,那就只是个玩意儿。”严鹤臣笑着说。

    日光照进来,和屋里的烛光撞在一起,严鹤臣眸如深海,眉目端方。

    明珠只觉得自己的脸越发地烫了,她对着严鹤臣行了礼:“太礼监事务冗杂,奴才先走了。”她十分慌乱,甚至忘了如今已经不用自称奴才了。

    严鹤臣看着她慌不择路地跑出去,一丝笑爬上了他的眼睛,笑意不断扩大。

    明珠走出少府监的门,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觉得自己扑通扑通的心才终于平静下来,还没走出几步,就看见一袭明黄色却步而来,皇帝今日没有叫人前扑后拥,带了两个御前随侍的小黄门,四平八稳地走来。

    明珠在路边对他行礼。皇上有许多日没有看见明珠了,她穿着官服,在万物凋敝的园子里,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涌动着一股盎然生机来。

    果然如今是慢慢长开了,皇上笑着叫她起身,目光略过她脸侧的耳环,莫名觉得有几分眼熟,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看着明珠跪了安,皇帝迈着步子走进了少府监。

    皇上对严鹤臣的情绪很复杂,提防和恨意是远远超过依傍的,更甚至他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等腾出手来,定然要好好整饬一番。

    严鹤臣就是一只猛虎,如今一步步行来,皇帝深以为自己是在引狼入室,与虎谋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