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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发现自己的口水流下来了,这才机械地把下巴托上去,兴奋地问:“打中了吗打中了吗?”问出口又觉得不对,刚刚那么安静,江立是怎么确定那凶兽的位置的?江立慢慢地放下弓箭,对李小灵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轻手轻脚地拨开灌木丛走进去。他确信自己绝对射中了,但就是不确定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狼狗虎豹什么的都在预计之内,然而结果就是那么出乎意料,没有一点点防备——人!真的人!真的不能再真了!那名男子侧躺在地上,长发凌乱披散至腰间,脸被完全挡住,肩膀上一个硕大的血洞汩汩地冒着血,血红的箭被甩在一边,断成了两截。江立脚步顿了顿,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却并不惊慌,伸手想去看看这人伤得怎样,后者却骤然抬起头,令他猝不及防撞进了一双好似凝聚着风霜冰雪的眼眸中。阴冷而刻毒。☆、春意关不住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声响起,鸟群哗啦啦飞回来落在枝头上,满地斑驳的树影伴着春虫的蠕动摇摇晃晃,方才还死寂的山林瞬间恢复了它本来的面貌。江立与那黑衣男子对视着,久久难以言语。男子生得极好,鬓若刀裁,唇比纸薄;鬼斧雕琢成轮廓,静时深邃动时内敛;月华倾泻至眼角,凝视温柔顾盼凌厉;眉目微动间隐约可见远山高鸟、江瀚海阔之孤傲,颔首抬举间仿佛参透黄鹤苍寒、芦花雪深之寡情。这人即使狼狈地躺在地上,赤着双脚,衣衫凌乱,失血过多导致脸色森白,也有一种不曾踏进过十丈红尘,不曾领略过俗世妖媚的气质。江立抿了抿唇,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听见自己说道:“我当是只野兽,没想到误伤了你……你家住何处,我送你回去找大夫。”男子仍旧冰冷而残酷地盯着他,对他所说的话没有丝毫反应。江立可以理解,毕竟谁好端端地被别人射了一箭都不会有好脸色的,但是他刚刚情急之下没有留手,那支箭上凝聚了全力,要是不快点就医,恐怕这男子不仅是上半身的活动受限,还有失血休克的危险。“我带你先下山吧。”江立把弓箭往地上一放,伸手就想去拉他,手指刚刚靠近就觉得眼前红芒一闪,尖锐冷硬的什么东西已经抵在了脖子上——那是被男子扯下的半截断箭。江立脖颈一僵,反射性一眯眼,右手下意识拿起弓,半蹲着,直直地盯着男子。两人以奇怪的姿势对峙着,只要男子手下稍一用劲,江立的脖子就会被划破,反过来,一旦他发起这样的攻击,江立也有可以瞬间自卫的自信,谁都没有先退一步的打算。气氛凝结成薄薄的冰,稍微戳一下,就会产生蜘蛛网般密集的裂缝,紧接着碎落一地。然而,僵持了一会儿,江立忽然感觉男子的眼神不太对劲,他的目光虽然冰冷,阴暗,具有侵略性,但是却好像没有过多的变化,就像凝固了的池塘,哪怕雨打枯荷也泛不起一点涟漪……江立心生疑窦,试探着在保持脖子不动的情况下抬起左手在男子眼前晃了晃,男子还是一动不动。如果这不是心智的疾病导致的反应迟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压根看不见!倒也不是特别意外,丧失了某种感官的人会更加敏感更加警惕,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男人一上来就用箭抵着他的脖子了。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李小灵的喊声:“江哥哥,你怎么这么慢呀,抓到没有啊,我哥哥的花轿都要来了哦。”江立差一点都要忘了今天是李二柱的大喜日子,他可不能跟男人在这里耗着。江立瞄了一眼男人那件被鲜血染得越来越深的黑衣服,皱眉道:“你必须快点跟我下去,要不然会死的。”男人还是不动,简直像座石雕。难道吃软不吃硬?江立想着这么年轻英俊的人却瞎了双眼确实可惜,语气不自觉放缓了些,富有攻击性的气息也缓缓消散:“你别怕,别怕,我不会再伤害你了,我背你下山好不好?”这次男人有了一点反应,他抵着江立脖子的骨节修长的手稍稍往后退了一点,眉峰微微耸动,与无神的眼睛一起构成了一种无辜而茫然的表情。一见这表情,江立又觉得古怪了。他自认自己不是个口吃或者思维混乱语无伦次的人,明明已经再三表示善意,怎么这男人还是一脸茫然?“江哥哥!你到底在干嘛啊!”李小灵一个人坐在灌木丛外面,饿得都快前胸贴后背了,而且她想回去看新娘子。江立仔细地观察着男人的表情,男人没有对李小灵的喊叫做出丝毫反应,只不过他似乎感觉到江立没有恶意了,极慢极慢地放下手里的箭。江立一咬牙,冒着被男人刺穿脖子的危险猛地一倾身,抬起双手重重地在男人耳边拍了一下……很好,男人像个宝宝一样自顾自缩回他原来躺着的草地凹陷处,根本不觉得有什么魔音入耳。江立顿时无奈了,没想到这家伙既聋又瞎,还能怎么交谈?对了,傻蹲了这么久也没听见他说话,他不会还哑吧?“江哥哥!”李小灵都等得不耐烦了。江立正琢磨着能不能把人打昏了强行扛走,突然就见这前一秒还呼吸渐渐微弱的男人一下子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动作奇快,呼啦一声就消失在了树林深处,风似的,惊得树梢上两只布谷鸟不住得叫。江立在原地怔愣了好一会儿,看着地上的血才确定刚刚的一切都不是幻觉。在李小灵的再三催促下,江立只能转身离开。找纱布和药给李小灵简单包扎了一下脚上的伤口后,江立抱着她到了前厅。花轿刚好到李家家门口,敲锣打鼓的乐声和大爆竹小炮仗的噼啪声一齐响起来,把围观乡亲的嬉笑声都盖了过去。李二柱骑在租来的骏马上,一身喜服笔挺,精神抖擞,笑容满面。王媒婆和几个老婆子忙着撒花放喜盆,李二柱按照她们的指示踢了踢轿门,新娘子就在陪嫁丫鬟的搀扶下慢慢走出来,趴在李二柱宽阔的背上,人群顿时发出一阵起哄声。李二柱啥都没有就是力气大,一路背着新娘子跨火盆、踩碎瓦、过门槛,直到厅堂之内。李二柱父亲早亡,高堂位置上只有李大嫂一个人,看着健壮的儿子背媳妇进来,又听着旁边的宾客讨论这新娘体格多么窈窕、这婚事多么美满、这李家多么体面,李大嫂简直笑得合不上嘴,后槽牙都能看见。江立和李小灵站在柱子旁边,李小灵兴奋得小脸通红,小声跟江立说:“江哥哥,嫂嫂肯定长得很漂亮。”一般好人家的姑娘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成亲前更是不能乱跑不能和男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