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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高上些许,再加上他阴沉的脸色与滚黑的龙袍,周身便散发出了几分威压气势。 他就这么斜眼睥睨着段缱,冷笑道“在表姐心里,朕就是一个性情乖戾、喜怒无常之人,是不是” 段缱不知他又发什么疯,只是垂眸微笑“陛下多虑了,臣女从不敢这般作想。” “不敢”赵瀚冷笑两声,忽地沉了脸色,厉声呵斥,“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你们,还有其他所有人,朕都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都看不起朕,都在背地里嘲笑朕,是不是” 段缱只是但笑不语。 赵瀚性子素来阴晴不定,对段家人更是从来就没有好脸色,段缱早已习惯,因此见他发怒,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她的身份摆在这,赵瀚就算对她有再多不满,也只能逞几句言语威风,不敢对她有什么实质的不利,就像赵娴一样,即便妒火攻心,也只敢选在浅水边下手,怕的就是她真出了什么事,毕竟这宫中掌权的是她母亲,不是他们。 更何况比起赵娴的推人落水,赵瀚的这几句喝骂实在算不了什么,她用不着计较。 并且按照她以往的经验,只要她不多加理会,时间一久,赵瀚就会自感无趣,掉头离开。 果然,见她始终微笑不语,赵瀚冷哼着拂袖转身,却没离开,而是下到了池水边的台阶上,招呼那只猎犬“大将军,过来。” 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球,往水里一掷,那猎犬立刻纵身跃入池子里,划水向那木球游去。 段缱心中一冷,他这是在故意喊给自己听见自己对他的嘲讽丝毫不理,所以就觉得自己好欺负了 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了,她可以不在乎冷嘲热讽,但是辱及她的父亲,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她上前一步,殷殷关切道“母亲前几日还念叨陛下,说陛下一门心思都放在这些玩乐的事情上面,于国家大事却是漠不关心,在行宫时更是纵马游猎,嬉乐无度,实在不该。陛下身为天子,就算无心朝政,也该关心一下才是。” 赵瀚果然被她这话说得面色一沉,恰好猎犬从池中游回来,咬着木球拱他的手,他就一脚踹去,呵斥一声“滚” 段缱没想到他会把火发在狗身上,见那猎犬被他踢得嗷呜一声,却还是继续上前冲他摇着尾巴,结果又被他一脚踹远,跌进了池子,不禁变了脸色“你” 赵瀚冷笑连连“怎么,表姐看不过去了朕自己养的畜生,爱怎么对它就怎么对它,不过踹了一脚,又没让它去死,还要巴巴地养着它,给它吃食。朕又没有抢它的东西,只不过打骂两声而已,表姐就心疼了” 段缱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心生厌烦,不想再和他谈下去,转身欲走,却听赵瀚在她身后道“还有一事,表姐可教训错了,朕是在行宫狩猎数日,却也不是丝毫不沾笔墨。表姐前些日子不是还说,朕沉迷于丹青一道,都快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吗,怎么转头就忘了,对朕说教起来” 段缱脚步一顿,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和赵娴通过气了,决定用赵娴的法子来拉拢她 再一想到这丹明池边是她常来之所,赵瀚今日孤身出现在这里,那头猎犬又一改先前凶恶,对她亲热起来,她心里就有了几分肯定。 那他也太沉不住气了,才几句话的功夫就原形毕露,如此心浮气躁,想来就算没有和段家的那些恩怨,她的母亲也不会轻易将大权移交给他。 他的确不是个帝王之才。 这么想着,段缱回转过身,对着赵瀚微微一笑“陛下记错了,是娴表姐将这些告诉臣女的,陛下当时还很惊讶,说并无此事。” 出乎她的意料,赵瀚冷笑一声“是啊,这是大姐告诉你的。朕原先还以为,在这宫中,只有大姐一个是真心待朕好的,却没想到连这也是假的。朕这个天子,当得还真是失败。” 段缱一愣,又立刻明白过来,看来赵瀚是恼了赵娴背着自己私自行动,心中暗忖,她原本以为这姐弟两个是一条道上的,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也是,赵娴身为先帝嫡女,赵瀚却是后妃所出,两人不是一母同胞,有所隔阂再正常不过,若是二人生母在生前有过恩怨,就更难同心齐力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的功夫,被赵瀚踹下池子的猎犬已是又一次爬上了岸,但也不敢再靠近赵瀚,远远抖着毛发,可怜兮兮地望着赵瀚,咬着木球低声呜咽。 赵瀚立在池口台阶,孤身一人。 一时间,段缱心中倒生出了几分怜悯,想赵瀚在宫中也是这般孤身一人,有点可怜,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的境况也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他对一心忠他的猎犬还能脚踢脚踹,更遑论其他人,没有知心人再正常不过。 且他若不对段家厌憎,母亲也不会忌惮他,让他在宫中荒废度日,这么想着,她心底的那丝怜悯也就散了。 她微一福身“臣女还有要事在身,请恕臣女不便多陪,就此告辞。” 离开了丹明池,段缱仍然没有回碧玉阁,她本是出来散心,没成想遇到了赵瀚,心没散成,却又添了一层烦闷,便沿着宫道慢慢走着,一路来到了杨柳台。 尚未完全入秋,杨柳台依旧碧柳依依,枝条摇曳,段缱轻抚着一条垂落下来的柳枝,忽然想起她就是在这里遇上霍景安的,还因为在亭中躲雨产生了一些小小的不愉快。 忆及旧事,她忍不住低头一笑,心弦似被谁若有似无的波动,泛起一阵涟漪。 杨柳台后面的小坡上就是杨柳亭,建于高地,供人歇坐观赏,段缱朝着亭子走去,想着若是亭中无人,便在里边坐下,欣赏欣赏风景,却不想亭子里已经有了人,霍景安着了一袭藏蓝袍衫,负手立在亭中,正和身边的侍从说着什么。 她一愣,还没等她想好要不要离开,霍景安就目光一转,望见了她。 两人隔空相望。 段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下一瞬,霍景安就移开目光,吩咐了身旁侍从一句。 侍从躬身应了,走下亭子,来到段缱跟前,对她施了一礼“我家主人请郡主过亭一叙。” 段缱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在侍从的带领下上了杨柳亭。 侍从躬身退下之后,亭中就只剩下了她与霍景安两人,霍景安原本面朝亭外,见她到来,就转过身,请她坐下。 段缱应了,同霍景安一道围着石桌坐下,只是双手交叠放于膝上,有几分不自在。 依大魏制,亲王郡王一旦授封,便要居于封地,无诏不得归京,赵静曾于四月下发了一道诏令,命诸王入京望朔临朝。按理来说,四月过后,霍景安等人便该即刻返回封地,可不知为何留了下来,还跟着去了行宫避暑,等避完了,赵静的四十整寿又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