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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让别人知道,听见了么”宗恪抓着她胳膊的手指,用力得像铁钳,“快点,把泉子叫来。” 他的声音已经镇定下来,可是双眼毫无神采,目光呆滞,找不到焦点,果然是瞎了。 “别哭,阮沅,快去把泉子叫来,然后你再去找井遥,快” 阮沅被他推了一把,这才回过神来,她飞奔出去找到泉子,贴在他耳畔小声说了两句,泉子脸色大变,拔腿就往书房去 接下来,阮沅又慌不迭去找井遥,等她上气不接下气奔到了门口,果然听见井遥在里面说笑的声音。 阮沅深吸一口气,努力把脸往袖子上使劲蹭了蹭,又龇牙咧嘴活动了一下脸部肌rou,挤出一个微笑,这才掀帘子进去。 侍卫们都认识阮沅,见她进来,赶紧都站起身,还有人请她坐下喝茶。 阮沅笑笑,却对井遥说:“井统领,陛下吩咐我来找你。” 井遥会意,跟着阮沅走出值庐,一直到院子里,阮沅才告诉他出事了。 这是一场默然无痕的人仰马翻,事情只限制在少数几个人之间知晓,一来,太后刚过了寿辰,就发生这样的事,传出去会引起耸动,二来,也为了防范下毒手的人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崔景明来过,仔细检查了那剩下的大半碗樱桃奶冻,果然在里面发现了毒质。他对阮沅说,这毒药厉害得很,宗恪吃得很少,所以只是视力受损,如果一整碗全都吃进去,恐怕毒质侵入脑髓,人就完蛋了。 “怎么个完蛋法?”阮沅胆战心惊地问,“会死么?” “比死更糟糕。”崔景明皱起眉头,“这是损害心智的蛊药,下毒之人绝不简单。” “什么意思?”井遥问。 “蛊药是迫害魂魄的东西,其意不在rou体上,而在其魂魄。”崔景明说,“这药,只需达到一定的量,人不仅会失明,还会神志受损,无法辨别事物,也不能认知事物之间的联系……” 听了一大通,总算听懂了后面这句话,阮沅张着嘴,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不就成傻子了?” 崔景明慢慢点头:“这就是它的目的。” 宗恒在知道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其余人等看见了赵王,这才松了半口气。 宗恒让井遥秘密派人加强寝宫戒备,又让泉子防范,不让任何人接近宗恪,所有食物饮水,全都得经过严格检查。 御膳房里,所有涉及到这碗樱桃奶冻的人,全部被羁押起来,但是连翼严厉审查了一夜的结果,却毫无线索。很明显,这些人都是无辜的。 问题的核心,依旧回到了“到底能不能治”这上面。崔景明的回复是,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这是云家的手法,厉害得紧,老臣也不是完全没法子,但只能一点点试着来。” 阮沅在旁边听得脸孔发白,一点点试着来?他以为宗恪是实验室的小白鼠? 原来宗恪中的这种蛊药,配方十分复杂,其中涉及到十种毒药,包括一部分昆虫与罕见的两栖类生物,用来增强药效,十种药物互相搭配,变幻出更多的作用,如果不把配方拿到手,就这么两手空空去破解,其难度几乎等于猜中一个福利彩票。 “这不是普通人下的蛊药。”崔景明说,“是云家的高手干的。” 宗恒脸色很难看,他说:“崔太医,此刻就派人去缉拿云舫之,来得及么?” 崔景明苦笑摇头:“王爷,这么干没什么用处,云舫之是云家掌门没错,他管着云家上上下下几百口这也没错,但他没可能指使谁去干这种事,这恐怕是下毒者的个人意愿。就算把云家的掌门从越州千里迢迢抓来,他也不见得能解这毒,只要下毒的人不把蛊药的方子拿出来,哪怕是云舫之,也只能望洋兴叹。” 宗恒做声不得 “再者,越州千里之遥,地处丛林,云家人又诡异难测,多年来与朝廷为敌,我们去缉拿,人家肯定要逃,等逮到云舫之那也迟了。如今情况紧急,咱们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可能的事情上吧。” 连翼在一旁焦急:“崔太医,你说来说去,简直一点法子也没贡献出来啊” 崔景明苦笑道:“连校尉先别急,照着目前这状况看,咱们只能这么办:一方面,老臣尽量拿药维持住陛下的状况,以免进一步恶化,另一方面,请赵王协助,去楚州找我们崔家的门主,虽然也可能同样云游四方,但是王爷,云舫之不好找,我们门主还是比较好找的,对治这种江湖伎俩,门主的水平远胜过老臣,若她在此,希望肯定大得多。” 宗恒也知道,武林人之间,中了云家的招就去找崔家救命,这已经是老惯例了,崔景明的提议,比派人去缉拿云舫之要有效得多,他当下就同意了。 男人们在商量对策,阮沅自觉不便打扰,便悄悄进屋来看宗恪。 他一个人坐在床上,正在发呆。 “阮沅?”宗恪听见脚步声,马上问。 “是我。”阮沅走到他身边。 宗恪咧了咧嘴,做出一个微笑的模样:“看看,老天爷惩罚我了。” “惩罚你?” “谁叫我不把好东西分给你吃的?”他说,“这就是一个人独吞的下场。” 阮沅强忍住眼泪,哼了一声:“你该反省。” 宗恪点了点头:“嗯,我正在反省呢。” 阮沅坐在他身边,想不出该说什么,她思忖良久,才问了一句废话:“一点都看不见了?” 宗恪点了点头:“一点都看不见了。不过,还好,老天爷留了情面,没变成傻子。” 他已经听见崔景明说的那番话了。 “我和泉子商量过了,今晚上我就留在这儿。”阮沅忽然说,“这几天,我和他轮流值班,再加上青菡,偶尔沉樱来帮把手。” 宗恪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不是你的差事,你不会伺候人。” “我可以学,有泉子他教我。”阮沅微弱地说。 于是从那天晚上开始,阮沅就成了宗恪贴身的护士。 夜间,躺在外屋床上,阮沅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侧耳听了许久,也没听见宗恪的动静。 他睡着了么? 想了半天,阮沅披上衣服悄悄起身,她走到宗恪的床跟前,轻手轻脚掀开帐子,他没睡,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要不要喝点水?”阮沅问。她确信,宗恪能听见她走过来的声音。 宗恪摇摇头。 又静了一会儿,她听见宗恪的声音:“这件事,没告诉宗玚吧?” 宗恪突然提起儿子,这让她意外,平日里宗恪几乎不在言谈中谈及他这个孩子,就好像他根本就没孩子一样。 “应该没人告诉他。”阮沅低声说,“告诉他了也是让他担心,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