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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阿叔……怎么了?” 崔晔道:“不是同你说过不要去跟索元礼起冲突么?怎么忽然忍不住?” 阿弦道:“他挑衅我。” “你若不去留意他,他必不敢主动挑衅。” “我只是多瞪了他一会儿而已。” 崔晔沉默。 阿弦低下头,小声道:“我本来以为他都被绳之以法了,为什么还在逍遥法外。” 崔晔双眸沉沉地看着她,顷刻才道:“你知不知道,索元礼现在已经不是梁侯的人了。” 阿弦怔住:“不是梁侯的人?”忽然她想起索元礼跟武懿宗熟稔的模样,哼道:“难道他改投了进忠伯么?倒也能屈能伸。” 崔晔道:“他改投的是皇后。” 阿弦猛然抬头:“什么?” 崔晔道:“索元礼现在跟丘神勣一样,在为皇后效力。” 阿弦几乎不能相信,摇头道:“皇后、皇后为什么要用这种人?” 崔晔道:“因为这种人才会肆无忌惮地为皇后效命,也会做一些常人所不能做的事。” 阿弦心头发冷,迟疑道:“你是说……为皇后做一些、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就像是……”。 “嘘。”干净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压在阿弦的唇上。 阿弦一颤,仰头看向崔晔,他的眼睛仍洞察而清明,不必多言,彼此已心灵相通。 虽然说敏之被害并无有力的人证物证,但武后那么精明缜密的人,怎么会丝毫都不起疑心?又怎会前脚贬退了武三思,后脚又重用他的狗腿? 今日在武懿宗府里看他们那样亲密,还以为是索元礼故意巴结,现在才知道,只是这些人彼此臭味相投。 但是明知道所用之人恶迹斑斑却还要去用,这样的武后又打着什么主意,难道只要为我所用就成,不在乎握在手中的刀是凶器,邪器,不法之器? “皇后这样,任用jian人,这不是不择手段了么?”心中一股气冲上来:“我、我要问问皇后……” “不许。”崔晔淡淡地驳回。 *** “不许。”崔晔:“没有人能拦得住皇后,阿弦,你也不能。就算你当面对皇后说明你的想法,皇后也未必会治你的罪,但她也绝不会听你的,她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止。” 阿弦一震。 崔晔又道:“当臣子……绝不是你想象中的容易,而是步步险要,寸寸惊心。”慢慢抬手,在她肩头按落,目光在阿弦的脸上逡巡来去:“或者……” 阿弦略觉迷惘:“或者什么?” 崔晔道:“或者,阿弦不要再当女官了好不好?” “什么?” 崔晔迎着她震惊的目光,却并未再说下去。 ——索元礼究竟是武三思的人,还是……原本就是皇后的人? 阿弦单纯的以为这胡人是武三思的走狗,但梁侯被贬出长安,许多原本攀附梁侯之人无所适从,索元礼却浑然无事,甚至春风得意……这当然不会是因为向来精明绝伦的武后无意中疏忽忘了此人。 但假如索元礼原本就是皇后的人,当初羁縻州的事,又是如何。 这其中有三个可能。 第一:索元礼的确是受武三思指使。毕竟武三思原本就当崔晔如眼中钉,且以梁侯那种贪得无厌狡狯之极的性情,保不准跟吐蕃赞普底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结,正好一箭双雕。 第二,这件事是索元礼自作主张,瞒天过海。 第三……也是连崔晔都不敢深思的。 所以崔晔绝不想阿弦插手此事。 但是,方才看着阿弦失望的神情,在心里盘旋很久的那个念头忍不住说了出来。 *** 两人对视之时,崔晔抬眸看向阿弦身后。 原来是虞娘子不放心,试着出来,往这里打量。 崔晔定神:“先回去吧。” 肩头像是移过来一座山压着,阿弦默然回身。 崔晔道:“对了,你去沛王府里,他……待你如何?” 阿弦道:“殿下平易近人,对我十分亲切。” 崔晔略微沉默:“下次……还是不要喝酒了。” 阿弦眨了眨眼:“哦……” 崔晔听她应的口不对心,忍不住道:“阿弦,你以一片真心待人,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懂你的心意,有时候……只怕会误解了。” 阿弦知他指的是李贤,分辩说:“殿下很好,他性情温和,也很懂我。” 崔晔哑然:“总之,你且多留心就是了。” 阿弦低声:“那好吧,大不了……我答应你,以后也不跟殿下喝酒了。” 崔晔欲言又止,微微一笑:“好了,回去吧,怕侍郎又等急了。” 果然许圉师已翘首以待,见两人返回,笑问:“有什么私密的话,还要避着老朽呢?” 阿弦蔫头耷脑道:“当然是挨训的话啦,当着侍郎的面,我更加没脸。” 许圉师笑道:“这也是天官对你格外不同,若是换了别人,他才不讲什么脸面呢。” 许圉师说罢,起身告辞,又问:“天官一起么?” 崔晔道:“自然。” 许圉师挑眉不置可否。 离开怀贞坊的路上,许圉师忍不住问道:“明明是你要来看这孩子,怎么非要拉上我呢?” 崔晔道:“许公不是不知道,先前那些流言蜚语。” 许圉师道:“你行的正坐得端,怕什么?谁不知你的为人?除非……” 崔晔道:“除非如何?” 许圉师笑看此人:“除非天官是在欲盖弥彰。” 崔晔止步,就在许圉师觉着自己话出唐突了的时候,崔晔蹙眉:“有……这么明显么?” 许圉师“噗”地笑了出声。 *** 年下休班的前一天,户部越发人少,阿弦收拾了自己公房内的东西,转了出门,沿着廊下走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事。 她转头看着左手侧不远处的库房,一瞬想起当初才来户部时候的情形。 管库的书吏正也在做最后的整理,见阿弦来到,行了礼又自去忙碌。 阿弦站在门口打量这熟悉的所在,往日的一点一滴也涌上心头。 包括黄书吏的那句“物在心中,善者自寻”。 但在此之前她在库房里转看了不止一次,却都毫无所获。 眼见时候不早,正欲离开,心底灵光一闪 ——“我要去找那个人……” 这是那日阿弦在库房当差的时候,黄书吏不知如何冲出库房之时念叨的一句。 阿弦凝神回想,当时黄书吏闯出,她跟着追出去,人声嘈杂之中,前方黄书吏喃喃道:“我要找他……” 末尾那三个字,她本以为没听见,谁知却隐隐约约入耳,早就印在了记忆之中。 ——明崇俨。 猛然挣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