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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紧紧揽着她。 夫妻俩耳鬓厮磨,说了会儿悄悄话。裴英娘眨眨眼睛,很快把刚刚的梦忘得一干二净,慢慢站起来,穿上睡鞋,掀起鲛绡往外看,“雨停了?” 李旦搀着她的手臂,半抱着她往外走,“先别出去,让奉御过来给你看看脉象。” 奉御如今常驻上阳宫,听到宣召,立刻赶来。 裴英娘乖乖坐在屏风后面,袖口高挽,露出一截藕臂。 李旦坐在她身旁,魂不守舍。 她脾气一向好,孕中除了变懒了些,一切和平时一样。每天精心调养,她总算胖了点,手臂浑圆,犹如初冬时节最鲜嫩的粉藕,生产的日子差不多就在这个月,妇人生子艰险万分,他一丝不苟按着奉御的要求监督她,只有这样做,他心里才能安定下来。 小十七只有一个,他得把她看好了。 等奉御说裴英娘没有发热,李旦才命宫婢们去准备遮阳的伞具,扶裴英娘去湖边散步。 荷叶田田,雪白、浅粉、酡红、深红几样荷花钻出碧绿荷丛,亭亭而立,微风拂过,密密麻麻的莲叶哗啦啦响,翻出银灰色背面。 冯德领着内侍摘了一大捧莲花,用莲叶小心包裹,送到裴英娘跟前,“请殿下赏玩。” 她笑着接过莲花,打发走其他人,抬头问李旦,“阿兄,你觉得四郎是真心投效你的吗?” 李旦道:“他只要识时务就够了。” 识时务的人懂得该怎么取舍,局势瞬息万变,有的人前一刻还是敌人,说不定转瞬间成了盟友,除了悉心培养的心腹,其他人的真心没那么重要,只要有用处就行。 裴英娘沉默了片刻,轻声说,“每次看到四郎,我总会想起八岁时的自己。” 这是一个讲究孝悌之义的时代,生父不慈,他们身为儿女,在没有长大到足够自保之前,无法反抗。 最后她选择逃跑,蔡净尘冲动之下失手杀了亲生父亲。 如果没有遇上女皇,裴英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也许她能凭借自己的知识过得很好,也许刚逃出狼xue,又落入另一个老虎窝,没有足够的权势做后盾,她的特殊之处很可能给她带来更大的灾难。 万幸李治真心疼爱她,阿姊把她当成亲meimei看待,阿兄给她无限的包容…… 李旦低头,抬起裴英娘的下巴,“你不是他。” 她低叹一声,“对,我不是他。” 刚落过雨,莲叶上滚动着一颗颗晶亮雨珠,云消雨散,晴空万里。 她望着满湖雨后竞相绽放的荷花,喃喃道:“阿兄,如果有朝一日四郎敢做出不利你的事,你不用顾忌我……” 李旦皱眉,轻笑一声,忽然抬手揉她的脸,命令道:“不许再想这些琐事,不管他是蔡四郎,还是武承新,都伤不了我。” 裴英娘笑着推开他的手,莞尔道:“我平时不这样的,肯定是因为最近滋补的东西吃太多了,才这么多愁善感。” 她顿了一下,眼波流转,“奉御新开的药好苦,漱口几次嘴巴还是发苦,阿兄,今天的药不吃了好不好?” 李旦愣了一下,刚才她还在回忆往事,同情处境相似的蔡净尘,怎么一转眼就撒娇不肯吃药了? 他手指微曲,敲敲她的脑袋,“乖,这药必须吃,吃够半个月就好了。” 裴英娘叹口气,就知道百试百灵的撒娇在这种时候不会奏效。 ※ 为了方便照顾裴英娘,李令月包袱款款,带着使女仆妇搬到上阳宫住,心安理得把家中两个混世魔王丢给薛绍照顾。 薛绍欲哭无泪。 李旦回甘露台的时间越来越早。除了上朝之外,他几乎不踏出甘露台一步,还让桐奴把七宝阁的藏书搬到侧殿书室里,每天在侧殿接见属臣。 连耀武扬威的张易之和张昌宗兄弟都察觉到朝中的诡异氛围,意识到近期内不能惹太子不高兴,罕见地老实了很多。 裴英娘反倒是最平静的,一开始刚刚得知自己怀了身孕时,她心里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真到了快要生产的时候,她反而异常冷静,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暑气逼人,她饭后常常搭着宫婢的手去湖边走走,那边凉快幽静。 这天半夏和忍冬照例搀着她踏进回廊,刚好李旦迎面走过来,身后跟着七八个人,有老有少,个个神情严肃。 看到她,属臣们怔了一下,对望一眼,知趣告退。 李旦快走走到裴英娘面前,半夏和忍冬也退下了。 裴英娘看一眼属臣们离去的方向,笑得促狭,“阿兄,你怎么躲在这里议事?有什么事要瞒着我?” 李旦叹口气,知道瞒不了她,如实道:“裴公弹劾二张,二张诬告裴公意欲谋反,母亲下令由我和其他几位阁老共同审理此案。” 裴宰相上书弹劾张易之和张昌宗,女皇十分不悦。 张家兄弟趁机进谗言,说裴宰相曾当众和人说过女皇已经垂垂老矣,不如扶持太子这之类大逆不道的话,触动女皇心底的忌讳,女皇勃然大怒,裴宰相被捕下狱。 李旦名为主审,其实根本插不了手,裴宰相到底有没有谋反,全看女皇消气与否。 裴英娘问李旦:“裴公是不是故意的?” 刚好选在她即将生产的时候上书,可以最大程度撇清李旦暗中撺掇的嫌疑,人人都知道他整天待在上阳宫,和裴宰相几乎没有来往。 李旦颔首,道:“我有分寸,不必忧心朝堂上的事。” 裴英娘嗯一声,说:“阿兄,钱够用么?我私库里攒了很多钱,随你使。” 有钱能使鬼推磨,收买人心,私买武器,搜罗人手,打探消息,不管干什么都需要用钱,李旦不缺钱,不过要干大事,钱当然越多越好。 李旦无奈,拧一下她的鼻尖,“不怕我把你的金银财宝花光了?” 她很喜欢攒钱,每到逢年过节时,她总会吩咐使女把所有账本搬到她房里,一本本亲自对账。 回廊两边的花池子里栽植玫瑰花,微风阵阵,浓香扑鼻,裴英娘小心翼翼往前走,笑着道:“花光了也不要紧,反正你跑不了。” 李旦怔了怔,唇边扬起一丝清浅的笑容,紧紧扣住她的手。 裴宰相的事很快出了结果,即使没有任何证据,女皇依然决定驱逐裴宰相和其他几个当众表示厌恶张易之和张昌宗的朝臣。 李令月每隔两天去一趟紫微宫,张家兄弟是她举荐给女皇的,二张虽然丝毫不感念她的引荐之恩,但表面上对她还算客气。 “母亲老了。”这天李令月回到甘露台,和裴英娘感叹道,“我听羊仙姿说,母亲也开始大量服食铒药。” 张昌宗和张易之长相俊美,通音律,会所有世家子弟擅长的游戏,同时精于炼丹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