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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杜河更是面如土色:自己这是被赶出来了? 当家主母罕见发了大火,谁也不敢劝,饶是杜河百般委屈,也只得先夹着铺盖去了厢房凑合,是夜翻来覆去,果然睡不着。 再者杜瑕头一天伤了胳膊,晚上睡觉也很不适应,入睡艰难且不说,睡梦中更数次险些压到手腕,幸好王氏在一旁,十分警觉,她但凡一动,王氏就先一步醒来,本能的将她的手腕虚虚护住,这才好了。 次日一早,杜瑕就见自己的手腕青紫一片,十分骇人,欲要拿笔便无比疼痛,当真不能够了。 瞧这个样子,三五日怕是好不了呢!也必然赶不上交稿日期了。 她自己叹了一回,也知道勉强不来,只得叫小燕将自己已经画好的书稿转交给王能送出去,又带了一个口信儿,说自己手腕意外受伤,短期内怕是拿不得笔,只得先拿这些卖着。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王能亲自进来回话,说: “掌柜的说了,原是意外,也没奈何,还请姑娘安心养伤,这些暂且卖着,倒也罢了。若是回头姑娘好了,再画也不迟。” 因如今“指尖舞”先生非但是大禄朝话本兼画本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多少人眼巴巴儿的等着她的新作;杜瑕又是林家书铺一位大股东,便是掌柜的也轻易不敢如何,更何况受伤一事实属意外,是谁都不想发生的。 杜瑕听后点点头,打赏他几十钱,叫他出去了。 一大早王氏就去厨房盯着,叫人洗净猪脚、羊蹄等炖上,又亲自看火煎药,那边睡了一夜厢房的杜河忙瞅准空子跑来,询问女儿情况。 杜瑕知道他不过是被护女心切的王氏迁怒,此事实在同他没甚干系,自然也不怪,笑着道:“抢了爹的地盘,倒是叫我过意不去。” 杜河给她逗得总算有了点笑意,又要看她的手腕,看过后又闷了半晌,只叹道:“是爹的不是。” 杜瑕笑道:“爹怎得这样说?真要怪起来,合该怪那什么堂兄,这么大的人了还如此不着调,大伯也不管管,日后可怎么处?” 她远不是那等大度之人,自认也颇为记仇,不说素来对杜宝无甚好印象,只这一回事就够一生黑了,如今自然也没好话。 即便是她家兄长同牧清寒等人格外出类拔萃,分外省心,不好放在一处比较,可如今杜宝也十六岁了,乡间不少人在这个年纪当爹的都有了,他竟还是这么人嫌狗弃,日后毁了自己倒罢了,不过活该,就怕再带累了自家名声! 杜河也点头称是,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她的手腕一回,仔细询问情况,就听外头有人传话说,老爷的兄长来了。 杜河面上也泛起一丝怒意,高声追问道:“只他一人?” 王能在外头答道:“只一人,昨儿那位富态的少爷却没跟着。” “什么少爷!”一听他提及杜宝,杜河也有了脾气,起身冷哼道:“他没来倒走运了,若真的来了,说不得我便要打断他的狗腿与我女儿出气!” 没跟来,怕不是躲了吧? 眼下他仍旧同杜江保持往来,并尽心尽力的替杜宝寻么合适的学堂,也只是挂念一母同胞的兄弟情份罢了,对那个蠢肥如猪,又曾数年欺压自家儿子的侄子,着实没得一点儿好印象! 杜河对空气发了一回邪火儿,又软声安慰女儿几句,将自己的钱袋倒了个底朝天,豪爽道:“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只管打发人去买去,万别委屈了自己个儿。爹瞧你这衣裳也不大鲜亮了,左右还有那么些布,叫丫头裁剪了穿……” 他又唠唠叨叨说了半天,只是没完,外头王能也不敢催。还是后头故意给他留出空档的王氏归来,见他竟然还没说完,当即不耐烦,举起鸡毛掸子就将人轰走了。 杜河也不敢委屈,又赔不是,也不等王氏再赶,麻利的快步走出屋,前行几步却又转回身,冲杜瑕道:“若是银子不够使得,只管打发人去要,莫委屈自己!” 杜瑕忍笑点头:“知道了,爹小心脚下。” 得了闺女嘱咐的杜河脸上喜得出了好几条褶子,一步三回头的去了,只留下王氏一边盯着杜瑕吃药,一边没好气的拆台道:“什么银子够不够使,他一月才得多少?不过是山上租子罢了,偏又在这里充豪富,那买山的银子还是我儿出的呢!如今更比不上我儿随手摆弄几个玩意儿来得实在,便是文儿廪生身份,一月也得几两银米呢,他又算得什么?果然是个糊涂蛋!” 说完,似乎还是不尽兴,便又朝杜河离去的方向啐了口,愤愤道:“正糊涂蛋!” 待看着女儿吃完药,王氏又问旁边的小燕,杜河这么火急火燎的去前头做什么。 小燕知道王氏不待见杜江父子,可也不敢隐瞒,只得如实回复。 王氏一听,果然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喝道:“还真是有脸来!嫌昨儿伤的不够,今儿再要闹一回?” 越说越气,王氏干脆叫了王能家的进来,涨红着脸吩咐道:“你同前头说,日后那父子俩任他哪一个再来,都不许放进来!” 见王能家的欲要说话,王氏直接拍板道:“便是老爷不乐意也不成,就是不许进!老爷问,你就说我说的,看看他是要那好大哥,还是老婆孩子!” 什么狗屁道理,明知道那儿子不着调还带出来到处丢人现眼,又带累旁人,如今想得美呢!合着做了错事登门就成?我偏不原谅,你能如何? 你们同那杜河傻子是亲戚,与老娘可不是! 再说杜江杜河兄弟二人相见,杜江着实惭愧,又带了几盒点心糕饼,并一只金黄肥鸡过来赔罪。 一见杜河出来,杜江便急忙上前,递了果品,涨红了一张老实人的脸道:“二弟,我已替弟妹狠打了那孽畜一顿,今儿特来赔罪,弟妹没事吧?” 杜河心中着实有气,也不打算吃哑巴亏,直剌剌道:“你弟妹倒没甚么要紧,只是吓得不轻,如今还吃安神汤呢!可怜你侄女孝顺的紧,竟要舍身救母,偏大侄子恁般神勇,怕不是力能扛鼎?只给她闪断了腕子,昨儿吃了好大苦头,光是那黑漆漆的药汤子少说也要再吃一整月呢!” 杜河对杜宝已是十二万分的不满,偏他今儿没来,杜江又亲口说已经替自己教训,也不好再直接出言讽刺,便不冷不热的将妻女的情况往严重里说。 杜江听了这话,果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煞白了。 昨日宴席上十分混乱,自己一个大伯子老盯着弟妹同长大成人的侄女看也不是正事,故而对实际情况不甚了解,只隐约记得是儿子杜宝狠推了弟妹一把,只是又被侄女及时扶住。 他本以为事情就此了结,弟妹不过惊吓一场,哪知竟累的侄女断了手! 这,这可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