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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那把剑练习。一年下来,我过得很是充实。中间偶尔能看到父亲。他来书房检查众人功课,都是脸上带笑的。父亲年纪不大,却有一种威严的做派,笑起来神情柔和,我有一瞬间的恍惚,若这笑是对着我,那我一定会哭出来。可是……我从来没有机会哭,因为父亲的目光没有在我身上停留过,哪怕一瞬。我渐渐知晓,卓家的镖局在江湖小有名气,父亲承袭家主后,镖局更是声名远扬。以前我隐约明白一些父亲与母亲的恩怨,小姨提到此处都吞吞吐吐不敢多言。我长大懂事,也猜得出他们的事情,不过是上一代的仇怨,让下一代的人也不得不痛苦。我自然心底有不甘。名分上,我依旧是卓家嫡长子,就算父亲不喜欢我,也不得不承认。而那些侧室所出的孩子,论哪点能比得上我?我更加努力,有朝一日,我定要他们刮目相看。九岁生日一过,父亲打点行装,要前往蜀中,他随行只带了我。我受宠若惊,跟母亲报喜时,母亲也只抬了抬眼皮,道:“一路小心。”小姨抱着我半天不舍得,包裹收拾了一遍一遍,总觉得还不够。我笑她:“又不是不回来,这么紧张干嘛?”小姨却抹泪:“我心里有些不安,生怕你真的不回来。”一语成谶,女人的预言着实可怕。江湖上风云突起,自西域而来的白衣教死灰复燃,搅乱了一池浑水,令沉寂已久的中原武林再起涟漪。白衣教一路势如破竹,灭了许多门派后,竟直指巴蜀,过了天关。唐门时已式微,人脉单薄,不得已求助于武林盟。所谓唇亡齿寒,中原武林也有兔死狐悲之率,于是盟主当即号令天下英雄齐聚蜀中。父亲自然不能置身事外,接到英雄帖便起身,连日赶路。我平生第一次距离父亲这样近,心中又是欣喜,又是害怕。端茶奉水,起居坐卧,都一一为他备齐,只盼换他一丝垂爱。父亲对我的讨好并不如何放在心上,不过我能觉察出,他对我还是满意的,我已经十分满足。蜀中天险,我们一路西行,跋涉数日才到。此时,白衣教已经潜伏在山下,而中原武林与他们正成对峙之势。父亲连行李也来不及安置,就与众人一同商议对策。我自然不能前去,只好随着唐家人去后院收拾住所。因为房屋有限,唐家人歉意地解释道,只能与他人同住。我自是不介意,在地下打了地铺,把床让给父亲。正跪在地上铺草席时,有个人在我身后笑道:“小兄弟,不如与我同住吧。”我回头,只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笑盈盈地俯下身看我,脸上笑容是善意的,眼眸晶晶亮,如星子一般。虽然知道是他好心,可我从未与陌生人接触,便有些拘谨地推辞了。他也不着恼,笑嘻嘻地蹲在一旁跟我一起扯被单,自来熟地跟我说他是青城派弟子,姓林。那天他说了很多,我只能沉默以对。对这种热心,我有莫名的恐惧。他自己说的口干舌燥,反而怨我:“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老气横秋,我那小师弟也跟你差不多大,早就皮的像泥猴子了。”我淡淡一笑。他又自言自语道:“你到底多大了,你爹也敢把你带出来,不怕有个好歹?”我脸色一沉,不搭理他。他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向我赔不是。真是个有趣的人。后来几日,父亲都是忙忙碌碌的,我整日见不到他,其他人也说我年纪小,不肯让我轻易出门。我百无聊赖之下,只好呆在屋子里看着外面发呆,或者继续偷偷练学来的招数。不想被那个少年看到了,他热心地跑来指指点点,不知为何,我忽然有些讨厌他这样热情。他也不见得大我多少,可这样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太过讨厌。我一生气,就再也没有继续练武,只默默背书。少年自讨无趣,也不再招惹我。只是他时常在窗外耍些好看的招数,好像是故意做给我看的。我气恼地拉上窗帘。说到底,他还是个好人。外面局势更紧,连我都觉得,这事凶多吉少。父亲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脾气也暴躁起来,回来时身上经常带伤。我听那少年说,白衣教是块硬骨头,教众甚多,教主武功深不可测,这一次只是派了护法下来,就让整个武林头疼,车轮战都不能占上风。我为父亲担心起来,可不知如何为他分忧。少年安慰我:“车到山前必有路,邪不胜正不用担心。”我听了,可心里还是不安。好景不长,半夜,我被外面的sao乱惊醒。只见火光隐隐从山下冒出来,厮杀声传十里。我暗叫糟糕,匆忙套上衣服。少年也穿好了,一脸谨慎,拉着我往山下跑。没走几步,浓重的血腥味与焦臭味已经充满了鼻腔。我头一次见这样惨烈的场景,脸色煞白,腿脚都软了。少年虽然也是害怕,可还是镇定地踢开一截断肢,与我小心翼翼地循着上山的路往下找。借着月光,我能看得清,死去的那些人多半是中原服饰的,心里就更沉。想必白衣教还是占了上风吧。原本郁郁葱葱的松林都着了火,我们在其中穿梭,躲避还在打斗的人。黑夜中,我转头,看到少年紧紧闭着嘴巴,脸色平静。可攥着我的手的掌心,却是冰凉的,全是汗,还有一点颤抖。“这也算是同生共死了吧?”“别胡说!”少年瞪着我怒道:“老子还没活够,吉人自有天相懂不懂!”我闭嘴,有点无奈地看他暴跳,隐隐有点高兴。同龄人一直在欺负我,此时有人真的关心我,就算真的死了,我也觉得开心。好不容易找到了父亲他们,他们还在浴血奋战。两边厮杀地难舍难分。少年把我推到一旁,嘱咐道:“千万别出去,你不会武功只能送死。”自己跳出来,清啸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柄长剑,冲入战场。我就这样看着不断有人倒下,血rou飞溅。尸体高高地抛起,有些甚至打到我身上。我害怕极了。我还能看到父亲,脸狰狞着,一刀劈开了一个人,鲜血溅了一头一脸。这不是我认识的人,我惶恐地想。原来人狠起来,也这样可怕。不知过了多久,厮杀声小了,周围全是低低的呼痛与呻吟声,我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