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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若生瞧见她,意识又多清醒了两分,隐隐约约记起些昨晚上的事,自觉颜面过不去,当下床也不赖了,不等人问话便自个儿掀了被子起身。 外头的天早已亮透。 她和雀奴用过了晨食,便一道去明月堂探望若陵。 小孩儿长得快,一天就是一个模样。 若生怎么看他都觉得看不够。 这般闲适地过了大半个月,有一日吴mama突然带着人捧了几匹料子过来要她挑一挑。虽说如今天气还冷着,尚是穿袄子的时候,但立春日早过了,春衫眼下不做就该做夏衫了。 吴mama让人将几匹料子在桌案上一字排开,笑着同若生道:“姑娘一色裁一件如何?” 年岁渐长,若生身量拔高了不少,眉眼也渐渐长开了,正是穿什么都好看的时候,委实难以取舍。 但若生看了一眼,桌上蜀锦的、云锦的、留香绉的……桃红柳绿、鹅黄湖蓝,全是娇滴滴的颜色,就摇了摇头。让找两匹荼白竹青的来。 吴mama一听甚觉可惜,好说歹说,一劝再劝,直夸得若生脸都红了。 最后终于还是留下了一匹珊瑚红的。 回过头,她又拿了四色软烟罗来,谨声询问:“这眼看着天气该暖和了,窗纱也得换了。姑娘瞧瞧用哪一色好?” 若生一眼望去。一样雨过天青,一样秋香色,一样松绿的。一样银红的,当下有了定夺:“就用雨过天青的吧。” 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用来糊窗子,轻薄如烟。甚美。 于是第二天傍晚时分,木犀苑里的窗纱就全换了新。 铜钱最不适应。一副焦躁模样,在架子上扑棱来扑棱去,还学若生的口气扯着嗓子喊:“不好!不好!” 若生听见了两回,啼笑皆非。 它又开始喊“吴mama”。学得似模似样。 吴mama叫它诓了一回,也是哭笑不得,直说属这扁毛畜生精怪。气得要拔它的毛。 但铜钱有恃无恐,根本不怕她。 放眼木犀苑。它谁也不怕,就是若生都没放在眼里。 高兴了喊两声“姑娘吉祥”,不高兴了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时不时还要扑你一头灰,又傲又刁。哪怕碰见了元宝这么个对它虎视眈眈的,它也半点不慌,该吃秫米吃秫米,该喝水就喝水,像是知道元宝只能在底下仰望它一般。 偏偏元宝是个死心眼的,明知道自己吃不着它,还非得回回来都凑到它眼皮子底下去。 然而死心眼归死心眼,那只胖猫好些日子不曾出现在连家,到底也叫人念得紧。 就连木犀苑的小丫鬟们闲来谈天时,也会不经意间就说起它来。 …… 又过几日。 若生接到了苏彧让人送来的信。 信封上“亲启”两字旁边黑乎乎一个rou爪印痕,一看就是元宝的杰作。 她还未展开信件,面上便已带了笑意。 得益于连家不同别处,无人将她拘在重重深闺里,她行动自如,是日午后,就带着扈秋娘出了门。 到了约定地点,是慕靖瑶迎的她,一见人就开始笑着打趣:“往后可不敢再叫你吃酒了。” 若生羞得要捂脸:“吃茶,吃茶就行。” 谁知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一声问话:“吃什么茶?” 声音熟悉,咬字清晰。 可不就是苏彧。 若生忽然有些不大敢抬起头来。 他的声音却离她越来越近:“正山小种如何?” 竟是真的在问她要吃什么茶。 若生微微一愣,抬头循声朝他望去。 他衣冠如雪,立在天光之下,仙人般冷寂疏离。 不远处的角落里是一围芍药,花期未至,仍是枯相。 映衬得他周身气息愈发清冷。 若生有一瞬间的失神,过后才垂下眼睑轻声应道:“好。” 他微微一颔首,并不言语,转身走进了里头。 若生抬了抬眼,看向他的背影,在心底里暗叹一声,这人的性子倒还真不如吃了酒时的讨人喜欢…… 这时候,一旁的慕靖瑶忽然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笑眯眯道:“五哥这是羞涩了。” 若生狐疑:“……他哪里像是会羞涩的人?” 慕靖瑶失笑:“你瞧瞧他,连看也不敢多看你,还不是羞涩?” 若生叫她说得脸热,只得快步朝屋子里走去。 少顷入内,她刚一落座,眼前便有手伸来,指骨分明,白净修长。 手中是青碧色的茶盏。 她一怔,旋即接过,微笑道谢。 苏彧却仍然没什么话,只是点一点头,又一脸漫不经心地将手收了回去。 半盏茶的工夫,慕靖瑶跟贺咸已不见踪影。 若生放下茶盏,踟蹰了一会,终是开了口:“苏大人。” “嗯?”苏彧口气波澜不惊,眼神却变了变。 若生道:“对不住,那日是我失态了。” 苏彧闻言,嘴角轻抿,浮起些微笑意:“倒也不算是失态。”言罢,他屈指轻叩桌面,笃笃笃。一下两下三下……然后将自己手边的一个小匣子推到了若生跟前。 若生好奇:“是什么?” 他淡淡道:“北苑的房契和钥匙。” 若生素白的手指搭在了匣子搭扣上,轻轻颤抖了两下:“北苑?” ——那是她当年初见陆幼筠的地方。 她的脸色微有茫然:“北苑不是在陆离手上?” 苏彧仍然语声淡淡,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日常琐事:“如今是你的了,烧了也好砸了也罢,荒着也可,总归同陆家再无关系。” “陆离怎么肯卖?”若生打开了匣子,轻轻摩挲着那把钥匙。漆黑铁环。触之冷硬如石。 苏彧面上是不动声色的高深莫测:“山人自有妙计。” 若生听到这,知道自己再问下去,恐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了。 她有心道谢。可满嘴的话就是不知从哪一句开始说。 北苑的事她分明只同苏彧提过一次,潦